置身在飄忽不定的一個夢境當中，她見到了一位頭戴黃色兜帽的....女士，看起來有一定年紀了，總感覺在哪裡見過她。

玩家慢慢走到她的旁邊，站在那裡眺望着漫天星辰。

“抱歉采取了一些比較緊急的措施讓你到這裡來。”非常慈祥的面容，她不太記得在皇後區有見到這樣的老人家，去做義工也沒見到過，結合她說的話她更加肯定了這一點，“你還好嗎？”

“我想應該不會再糟糕到哪裡去了，如果說您是指我走路走一半昏倒過去的這一件事，我完全不介意的.....古一法師。”非常自然就脫口而出的稱呼，她大抵是見過這位的，在很早以前，“倒不如說我昏過去還是一件好事，縫合傷口是很疼的。”

“你看得很全面，看到事物的正反面能讓人更好地做出判斷。”

“但也會讓人猶豫與困惑。”她接上話頭，這裡看起來像是唯心主義的地盤。

老天，看在她又是發燒又是要腦震蕩又是左手腕出事的地步，她決定先把警戒心什麼的都先抛在一邊去。待在這裡放松下來的感覺真不錯，她打心底兒知道這裡是不會出事的，這就很奇怪了，但都做夢了就不要去深究。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又或者根本沒有最好的選項。”

她現在隻想要一吐為快，這裡沒有傷痛的折磨，也不用去想複雜的糾葛。她隻需要坐下，在這懸崖邊坐下就好了。

雙腿就這樣自然地垂在空中，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深淵，看久了便會有些頭暈目眩，時刻有一種會一頭栽下去的沖動。好吧，如果從這裡跳下去會怎麼樣呢？她不清楚，因為下面什麼也看不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死亡。

讓一位老人家陪自己坐在這懸崖邊看風景好像有哪裡不太好，但......這裡又不是她決定的，可能古一法師知道這是最能讓她放松的，她看起來并不介意這一點。

“所以，你後悔了嗎？經曆了這些事情。”

古一法師帶着溫和的笑意在看着她，這樣的對話或許已經上演過一次了，玩家扭過頭看了她一眼，接着低下頭嘟嘟囔囔的：“不，我覺得沒什麼好後悔的。地方不是我選的，但事情是我自己做的。要真說後悔的話，我比較後悔沒有在小隊任職期間多做一些讓威斯克難堪的惡作劇.......”

她沒有去考慮這些事情對方清不清楚，或者清不清楚也不重要，她知道這裡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給她。

“很多東西我.....無能為力，這才是讓我煩躁難受的點，我需要去做的更好，不應該再有更多的人卷入了。”黑色的短發本來就因為缺少打理而有些淩亂，現在被她自己弄得更是一團亂，“我想過遭遇這一切為什麼是我？但實際上沒有任何人應該遭遇這些事情，這隻是一連串的巧合事件讓這一切看上去戲劇化了。”

身邊的人慢慢地歎了一口氣，接着伸出手一點一點撫摸着她的腦袋，像是在給她順毛——她現在整個人蜷縮着，身上的衣物也不過是單薄的病号服——确實像一隻小動物。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沒有崩潰地去傷害自己或者他人，甚至是去幫助他人，有時候你隻是不應該對自己太過苛責。”

玩家可以放下心來去看着她的面龐——因為古一法師已經死去，長時間去記憶活人的面容總會讓她想象出他們死掉的場景——所以非必要不會去看他們，隻是這必須要改正。

“但是不夠，我可以再好一點……”看着人死在眼前總是沉重的，她不想變得麻木以及去習慣這種事情，所以她會疼痛。

她很喜歡身為普通人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但是又充滿了驚喜的。隻是選擇了這條路，她就再也回不去了，沒有回頭路，從一開始就沒有了。

“我的表現隻是一個縮影，我現在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能托付後背的隊友，他們都很好，或許我隻是想讓他們好受一些——沒有人天生就應該承擔這一切。”

她會學着去喜歡這樣搖擺不定的生活的，隻要能幫上忙那就是值得的。

“我其實是自私的，我可以為了他們而死，活下來的才是最痛苦的。”她開始哽咽起來，“我不會讓他們在我之前死的，我才是真正自私的那個，而且——沒有什麼可以再一次殺死一個幽靈了。”

要殺死一個人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種，不僅僅隻是□□的死亡，隻是現在的青澀的她還沒有意識到。

“如果你這麼決定的話，那就去做吧。”古一法師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都變成了對她的肯定，“你的想法從以前到現在就沒有發生過變化，隻是你可以自私一點，為他人而死從來不能稱之為自私。”

“我努力。”她突然擡起頭看向開導她的大法師，“但這些我都不會記得，對嗎？已經發生過這樣的談話了。”

古一點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複，她慢慢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然後努力的去把這裡的星星記下來，隻是淚水逐漸模糊掉了這一切。

到最後她其實什麼也沒有記下來，這就是一個想不起來的夢罷了。

“我對她說的那些同樣适用于你，幽靈。”

如同大理石雕塑刻成的女性靜靜地站在玩家方才待坐在的地方，蒼白的皮膚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絕非活人，胸口處是始終燃燒的蒼白色火焰，聖潔而又肅穆的存在着。

綠色的兜帽把她的面龐遮住了大半，把她的神情都藏在了陰影當中，又或者根本沒有表情，隻是淡漠。

在對待自己的事情上，她們的思路是一樣的，而以幽靈名号遊蕩的她能做得到更多。

“您是指哪方面？”作為複仇之靈的幽靈充滿憤怒與冷酷，隻是她表現的非常平靜，她的痛苦與憤怒掩蓋在最深處，藏在那始終燃燒的火焰當中。

盡管本人的意思是說真正被選為宿主并承擔一切的是哈爾·喬丹，所以隻是承擔了一小部分的她才能保持着平靜，但事實上她做到的并不少。

“所有。”古一站在她的身邊，“你給予了她這個得以喘息的一小段時光卻不讓她記住，把自己的過去抹掉……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嗎？”

“隻是一個人選問題，更多的‘我’會死去。”她平靜地轉述着“自己”各種的死亡，“有從一開始被殺死的，因為運氣不夠好死亡的，有沒能撐過去的，也有雪地裡倒下的，還有死在以後的道路之上的……我隻是需要她撐到現在，成為‘我’，去完成複仇以及……救贖的職責。”

“就算是‘我’，也會崩潰的。”

“你知道這也不是你來承擔的，沒有人天生應該承擔這些，你自己說的。”

“我選擇了這些。”

她沉默了許久，最後思考着因為她而存在于此的古一法師問她的最初的問題——她成為幽靈，她想要的是什麼？

隻是單純想要見到一個人能夠好受一些，最起碼讓他能夠跟朋友一起安穩看完一場球賽，而不是被幽靈敦促着去執行冷酷的刑罰，她想要他不要那麼痛苦。

如果那是他的錯，而沒能拉住他的自己亦是有錯的。

她所能做的還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