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被大太刀帶領着,還在順着慣性揮動,因此就算千代看到了那跳動血弧,也無法錯身躲避。
很難……對吧?
“就算能夠複活又怎樣?若是被切成千百段,你還能複活嗎?”堕姬怨恨道。
在這個要緊的檔口,千代卻看向了堕姬,她表情平靜,一如既往冷淡。
——那就不要被切成千百段就好了。
千代的表情這樣說着。
即使很不想承認,堕姬已經被千代弄出了心理陰影,她心中不忿,也潛意識裡認為千代做什麼很厲害。
做花魁,就能把她在花街上百年積累下來的逸聞擊潰,做劍士,短短五年間就能鍛煉到殺死上弦……
血色的斬擊近了,千代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手裡的刀劍因為自身過大的自重牽引着她向前。
宇髄天元焦急的喊聲和急迫奔行的腳步就在耳邊。
“把刀扔掉!後退!”音柱幾乎是用吼的,他心中懊悔不已,他因為千代意料之外的強大擅自放下了心。
千代剛複蘇多久啊,宇髄天元想道,他被千代突飛猛進的實力和天賦蒙蔽住雙眼,差一點就忘了這不代表着千代有實戰經驗!
他也暗罵次郎,這家夥之前分明很靠譜,怎麼光看着千代戰鬥?也太不可靠了!
宇髄天元忽而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足夠懷疑自己雙眼的一幕。
千代沒有放下手中刀劍——當然了,這振刀劍陪伴着她死了一整次,誰都能看出千代對它的愛惜,這樣的時刻,千代理所當然沒有舍棄這振大太刀。
刀劍也給出了自己的回應。
從某個時刻開始,大太刀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更高大的身影,千代的手也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反握住。
“酣暢的戰鬥!”次郎歎道,更像是醉話,大太刀在他手中比例協調,仿佛他天生就該使用這個武器。
他眯着眼睛,将本體橫過來,又是一斬,将妓夫太郎的斬擊斬了個幹淨。
真正的一力降十會。
而千代,則是被他珍惜無比地護在懷裡,一根頭發絲都沒斷掉。
“真可愛呀,千代。”次郎用下巴蹭了蹭千代的發頂,“特别特别好的戰鬥!回頭一起喝酒慶祝吧!”
千代無情地把次郎扒拉到一邊去,用完就扔的态度很明顯。
次郎也不尴尬,他扭頭狀似可憐地同宇髄天元搭話,“千代讨厭被說可愛……明明很可愛啊……”
“這是我的刀。”千代對宇髄天元介紹道,“你們應該見過很多面了,我在信中也介紹過他是我的刀吧?所以你驚訝什麼?”
宇髓:……
驚訝什麼。誰來看到刀子大變活人的一幕都會覺得很驚訝的好嗎!
在宇髄的理解中,次郎是刀這句話是千代刻薄的比喻,代表着把次郎當做工具人的刻薄态度。誰也沒告訴他其實是字面意思啊!
……算了,和千代能複活相比,次郎實際是一振大太刀也并非難以接受,千代身邊總是有着奇怪的事情。
這邊堕姬怒氣沖沖地同哥哥互相指責着對方沒盡心戰鬥,不知說了什麼,此時又大聲哭起來,吸引了人們的注意。
“你們兩個還沒死啊。”千代嫌棄地說,她心安理得地讓次郎扶着自己,毒素逐漸起了作用,她說話有些含糊。
妓夫太郎将頭偏到一邊去,不想說話,堕姬則轉過臉來怒視千代。
“我讨厭你!”堕姬說,“做什麼都能做好!總是做得比我好!”
千代:“嗯……确實哈。”
她的不否認讓堕姬更生氣了。
堕姬:“為什麼你要到遊郭來?你讓遊郭變成了其他樣子!”
千代苦惱地說:“這個我自己也左右不了呀。但是,你奪走他人生命時,就該做好被報複回來的準備了……咦,莫非你從未想過這些事情?”
堕姬更加吵鬧了,她簡直就是被嬌縱過頭的孩子,稍微事情不按照她想的發展就會大吵大鬧。
到了最後,連她的哥哥妓夫太郎都被堕姬罵了個遍,妓夫太郎的頭顱不甘落後,再次争吵起來。
“哈哈,手足吵架的場景……”次郎感慨,“稍微有點懷念起哥哥在的日子了呢。”
千代側目,她可記得很清楚,太郎在本丸沒少訓次郎,後者也會還嘴就是了。當然大部分原因都是次郎有錯在先,要麼是喝了酒鬧千代,要麼是去鬧太郎。
吵吵鬧鬧的,确實和兄妹鬼吵架時很像。
“天要亮了。”千代說,“你們還不走嗎?”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千代的睫毛上,她抿起嘴唇,随手撥弄着那兩顆吵鬧不休的頭顱。
他們正在消散。
“你……”堕姬有些複雜地說,“之後一定不會留在花街了吧?”
“是啊,改行了。”千代友善地回應,隻要堕姬不無理取鬧地吵,她不介意态度良好地回應,“準備殺一殺鬼什麼的,可惜之前學的樂理舞蹈都用不上啦。”
堕姬的頭顱還剩最後一點,她唯一未消散的眼睛注視着倒塌大半的遊郭,在作為鬼的絕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此度過。
遊郭在堕姬眼中倒映着。
“不在這裡也好。走了。”
最後的最後,她嘟囔着,和妓夫太郎一起徹底消失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