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道中?”千代問,“不是定好了日子,也訂做了衣服,等這日子到來不就行了。”
花魁道中,是花魁接待客人的路上所展示的一種儀式,當然了,更多時候用來給其他店下馬威。
早就在千代初次亮相,她便成為了遊郭最耀眼的花魁,沒有人能分走千代的光芒,再之後的花魁道中與其說是下馬威,倒不如說是平平無奇的走過場。
“确實是這樣。問題在于……”老闆娘說,她看起來和往日不一樣,有些不安,而千代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
“問題在于?”千代問。
“千姬,你來這裡多久了?”
“這什麼話,我從記事起就在這裡。”
“十年。而你也當了五年的花魁了。”老闆娘說。
千代覺得這是一種奇怪的暗示,她擅長察言觀色,将老闆娘和平時不同的反應結合語境分析了一下,得到近乎荒謬的推測。
在花街風頭無二的花魁偏頭,“……你想讓我離開?我才當了五年的花魁。”
“……”老闆娘沉默了。
千代笑了笑,“因為有我,京極屋才在這十年間連續擴建;因為有我,京極屋第一次被貴族踏破了門檻;也因為有我,外面人隻知道遊郭的花魁是千姬,其他的花魁連名字都不配被記得。在我想要離開前,誰能取代我呢?”
“還是說,”千代頓了頓,“終于變天了,您不喜歡錢了?”
她說的是事實,千姬明白的事,老闆娘也明白。
如同聚寶盆,千姬隻是存在,便能吸引無數的人慷慨解囊。
“你想的太簡單了!”老闆娘皺起眉,她今天和平時不一樣,對千代非但沒有陰陽怪氣回去,反而神色緊張,“聰明的話,你就該早為自己做打算!”
“至于接替你位子的人,我自有人選!”
“哦。”千代無聊地擺弄着指甲,“我不知道誰能頂替我,你不是試過了,再怎麼努力訓練,店裡的孩子們都醜醜的。”
老闆娘咬牙。
很刻薄。
花魁千姬實際是再刻薄任性不過的人,客人們對千姬贊不絕口,說千姬如大和撫子般令人心馳神往?
——無稽之談!
那是因為千姬演的好!這人完全就是把花魁作為職業,偏偏點滿了天賦條件,就這麼無法無天的成為業内第一人!
“我沒有開玩笑,無論之前如何,我是為了你好,花魁道中後,就找路子離開吧——就算你不參加,也有人接替你!”老闆娘站起,從牙縫中擠出話來,便像身後有鬼一般,匆匆離開了。
“花魁道中是七天後,果然你在開玩笑吧……而且誰能替我啊?真的不會被客人們嘲笑得五體投地嗎?”
關上門時,還能聽見千姬從房間中幽幽地抱怨着,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老闆娘垂下眼,說實在的,千代成為花魁的這些年,她也跟着體驗了一把什麼叫風光無二。
但比起身外之物,更重要的是……
她默默走着,一直到另一間裝潢華麗的房間門口,明明老闆娘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裡面的人仍察覺到了老闆娘的到來,用蠻橫、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太慢了,什麼時候能空出花魁的位子?”
老闆娘屏住呼吸,努力不讓聲音顫抖,低眉順眼地開口,“大人,一切都在加急準備了,要放出新花魁上任的消息,還要弱化上一任花魁的影響,前前後後至少也要半個月……”
“太慢了!”房間裡的人暴躁地說,又喃喃自語,“真麻煩,那個女人……我才幾年不在,就把遊郭變成了自己的地盤!啊啊啊啊好麻煩,我要吃了她!”
老闆娘的頭更低了。
她也知道惡鬼的存在。
但是和千代不同,不是鬼殺隊告知于她,而是老闆娘認出來屋子中的惡鬼,對方特意将身份顯露給她的。
數日前,名字為蕨姬的女性突然出現在老闆娘的房間中,威脅老闆娘不幫她做事就要被吃掉。
本來老闆娘是不信的,蕨姬用身體裡發射出的詭異衣帶頃刻間将路過的遊女吞掉之後,老闆娘立刻就信了。
再一查資料,遊郭的曆史上,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現一位喜歡在名字中加一個【姬】字的花魁,并且都有不順心時歪頭斜眼瞪人的獨特習慣……
她就說不是巧合!那些花魁分明是同一隻惡鬼!
老闆娘吓了個半死,又因為生命威脅,兢兢業業為蕨姬準備起新花魁的位置。
房間中的蕨姬因為心氣不順砸了不少東西,老闆娘也隻當作不知道。
“可惡!”
蕨姬确實是惡鬼,她更常用的名字是堕姬。自百年前被鬼王轉化為惡鬼起一直兢兢業業打工,一邊吃人,一邊為鬼王尋找藍色彼岸花,常駐地正是遊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