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情邊上藥邊問:“姑娘怎知,闫大人指的是哪裡的血?”
“猜的。”花閑說。
其實不然。閑情做事細緻,眼下瞧得見的,難瞧見的,應該都清幹淨了。唯有軟榻顔色與血色相近,容易掠過。
她也是賭上一賭。
幸而對了。
接下去,就該想想黑衣人主家的事了。
思及此,花閑吩咐:“你去柳樹上系根紅繩,我必須馬上見他。”
閑情上藥的手一頓:“姑娘不是說,傳信的地點不能用了?”
花閑道:“到時我有辦法,你盡管去。”
“是。”
神機弩今日藏得好,闫頃帶過來的人被小房的血迹吸引過去,沒對她的房間搜得太過,但現下扯進來一個女屍,還不知道會查多少次。
神機弩的事一日不解決,她便一日不得安生。
*
另一邊,蕭流年趕到城門口,押送蕭渡的車隊已經出了城,遠遠還能看到影子。
“大哥!”
蕭流年打馬沖過去。
守門的士兵突然出手:“二公子留步。”
見狀,他一把勒住缰繩,駿馬吃痛,撂起蹄子。
蕭流年怒罵:“混賬東西,爺的路也敢攔!”
士兵不為所動,長矛穩穩擋住他去路:“二公子,上頭有令,近日不能放您出城。”
上頭?
宮裡的?
嘴角越抿越緊,蕭流年望向城外,蕭渡的囚車漸漸被幽長的官道隐沒。
長矛冰冷,銀光閃爍。
身下的馬受到驚擾,來回左右的在士兵面前亂踏,發出“哒!哒!”的聲音,鼻腔焦躁地噴出響嚏。
蕭流年收回視線。
就在士兵以為他要知難而退的時候,“啪!”一聲,馬鞭淩空呼嘯,駿馬嘶鳴,漫天塵土揚到士兵臉上,連着周遭百姓一同被迷了眼。
灰塵中,傳出蕭流年的聲音:
“官家那裡,爺自去解釋。”
話落,他已劈開長矛,掠過士兵,一躍朝囚車襲去。
……
“流年。”
蕭渡對他的來毫不意外。
昔日神童身穿囚衣,蓬頭垢面,還有心情笑着打招呼。
蕭流年盯着他,急喘幾口之後,同他說了第一句話:“告訴我,我來想辦法。”
能把官家逼到流放,必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蕭渡溫潤謙和,一心撲于南慶武備,絕無可能萌生二心。
除非有人故意作梗。
蕭流年隻能想到一種可能:“朝堂上想動你,又敢動你的人不多……是不是薛成山那個老東西?”
他對官家破祖制,将蕭渡安排進工部的事一直心存不滿,時常會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為難蕭渡。
蕭流年早有耳聞。
“不是他。”蕭渡笑着搖頭,仿佛他這一趟隻是卸下擔子,跟随心意遊玩,“這件事是我的錯。”
“你該告訴我。”
蕭流年眉頭一跳:“我聽小厮說,你前些日子惹惱了官家?”
“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大事!你都被流放了,還不是大事!”蕭渡不願提及,蕭流年卻不能眼睜睜看他堕落,“大哥如果什麼都不說,我和母親留在京都,萬事都很被動。”
“……”
蕭渡神色複雜。
看出他的猶豫,蕭流年低聲勸說:“我們兄弟,一個被他控制,一個常年不得回家。母親患病多年,他還派人盯着,不就是放心不下遣龍令。”
“大哥,如果這事和遣龍令有關……”
“無關。”
蕭渡立刻打斷:“蕭流年你記住,無論何時,世間沒有遣龍令,母親更沒有!”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燒了武備庫的圖紙!”
說完,蕭渡閉上眼睛,像是心底的郁結終于借這機會,一并發散了,又像不願面對家人失望的目光。
他又念了一遍:“我燒了圖紙,東西還在,還可以再畫,但沒想到,神機□□竟然出現在一個細作身上……”
多的他沒說,隻摁住額頭,愧疚道:“是我失策。背後之人的目标不見得是我。”
說着他“刷!”地睜開眼睛。
不是他,就是她!
押送隊伍快要動身了,蕭渡才理清頭緒。
“難怪東西會突然出現。”趁着士兵去解馬繩,蕭渡快速靠向蕭流年,低聲囑咐:“去黑市,找到公子彌!”
“保護好她,也保護好母親。”
車輪吱呀呀響起,蕭流年向前追了兩步,便停下來。
眼看囚車走遠。
直到再也尋摸不着它的影子,蕭流年才轉身入城。
他臉色木然,咬牙切齒。
原來如此!
他腦補一大堆,深以為自己陷入宮廷内鬥,結果竟是因為一個男人?!
該死的公子彌!
黑市是吧,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