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女屍是楊安知,楊屠夫着急要将她帶回去。但楊安知涉及失蹤案,又不能同楊屠夫透露太多,一時半刻還不能讓他帶走。
兩邊僵持不下。
在驗屍房便鬧了起來。
闫頃最不善應對此事,三兩句抛給同僚,轉頭來到花府,參加搜查和問詢。
“大姑娘,奉命搜查,叨擾了。”
明知花閑眼盲,闫頃依舊對她客氣地行了個禮。
花閑被他一身黃色光暈晃得睜不開眼。
罕見的亮色。
赤誠到令人難受。
撇開身子,花閑沖他點點頭:“辛苦大人。”
闫頃又一作揖,旋即伸手一揮,搜查的差爺得令,将所有房門敞開。
屋裡的狀況一應展現在衆人面前。
枯乏、陳舊……
簡單到隻用些許時令鮮花裝點。
闫頃怔了怔,回頭望一眼。
花閑由人扶着,淺灰裙擺跟随秋風,緩緩流動。她長發披散,隻一塊白紗從眼前覆到腦後,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飾物點綴。
他輕咳兩聲,吩咐道:“搜完的東西都擺回原處。”
“是,大人。”
話音落下,搜查的人即刻動起來。
刑部幾個案子湊在一處,大大小小抽調走不少人,分在失蹤案上的一共也不過五人。
他們自發分成兩組,将閑明院内外仔細搜了個遍。
小小内院,第一次如此有人煙氣。
花閑兩人邊看邊等,愣是在太陽底下站足了三刻。
“有發現。”
三刻後,一人從小房出來,他快步去到闫頃邊上,低聲附耳,通報情況,時不時朝着花閑的方向望一眼。
不多時,闫頃便過來了。
“他們在姑娘的小房内,發現一抹血迹,姑娘可否解釋一下?”
閑情一愣。
不曾想,還有漏網之魚。
剛要尋個由頭混過去,就聽花閑笑了笑,反問:“大人觀我如何?”
“風姿綽約,可惜……難以視物。”
闫頃木木地答。
說完便後悔了。
言語戳人痛處,絕非君子所為,尤其是在一孱弱姑娘面前,在是非之地。
“大姑娘,我——”
“我明白。”花閑說道,“不過,既然大人知曉我眼盲,就該明白,眼盲之人,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說完,她低頭看向膝蓋,笑問:“大人可要派人查驗?”
話到這裡,一般人因她示弱,又顧忌男女大防,總是要避上一避。
誰知,闫頃卻表情嚴肅地說了聲:“失禮。”然後吩咐手下,上街請來一位婆子。
“……”花閑一把抓住閑情手腕,心中荒涼。
不是失禮,是她錯估了此人的一片赤誠,八百個心眼子全用在查案上了。
她乖乖跟着婆子進屋。
片刻後,又和婆子一同出來。
閑情被留在外面,她緊張許久,終于在看到花閑表情時,緩緩舒出口氣。
婆子操着京譜口音,顫顫巍巍說:“傷咯,傷咯,好大塊皮沒咯。”
“好,多謝婆婆。”
說完,闫頃示意手下将婆子送走,對花閑說:“職責在身,本官還需再問姑娘幾個問題。”
花閑:“請問。”
“姑娘磕哪兒了?”
“軟榻一側。”
“為何會流那麼多血?”
“不算多吧……”花閑猶豫一下,輕聲解釋,“我愛雕刻東西,正巧有個雕刻用的刀在旁邊。”
“刀在哪裡?”
“小房裡有個框子。”花閑說,“裡面都是花刀,作用各不相同。”
闫頃轉向負責搜查小房的手下,那人微不可查地點點頭,他才繼續問:
“何時傷到的?”
“昨晚,具體什麼時辰,我不清楚。”
想了想,花閑補充一句:“應該是發現屍體沒多久。”
“在那之前,父親和我在橋上陪蕭二公子閑聊,隻聽父親說他帶來的貓,掉進水裡了,我一個姑娘又眼盲,湊過去不合規矩,就回了閑明院。剛收拾完睡下,外頭便來人了。”
理由雖不充足,但尚算合理,時辰上沒有問題,言語試探更無漏洞。
這下,闫頃一個字都問不出來了。
“多謝姑娘配合。”
“辛苦大人。”
默然片刻,闫頃下令離開。
幾步過後,花閑緩慢轉過身,對着闫頃的方向撫了撫,含笑道:“大人慢走。”
……
鬧騰半晌,閑明院終于安靜下來。
閑情看他們走得遠了,立刻拴緊院門。
她扶花閑進屋坐下,拿來藥箱,心疼道:“姑娘何時傷的?也沒叫奴婢上藥。”
那黑衣人傷到心肺,有氣進,沒氣出,竟還能反撲。
花閑着實沒料到,才會被他一把掀開,磕到了踏凳邊緣。
“沒事。”花閑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