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春生似乎沒明白，他低聲道：“師尊，我們不是一直這樣嗎？我和你，一直在一起。”

檀追：“你才五百歲。”

“五百歲的你，說要永遠和為師在一起。”

他的聲音平淡，并未有任何波瀾。

“那也隻是五百歲的你。”

少年攥着他的衣袖，一字一句道：“五千歲，五萬歲的我亦然。”

檀追對上少年的視線，那雙眼睛之中的真摯有些令他觸動。

那眼底透露出的情愫，他知道是什麼。

他竟然有一絲松動，想要就這般随少年去罷。

最終他道：“明日，為師帶你去幽冥之地，看一看為師給你建的小樓如何？”

随春生乖巧地點了點頭：“好，聽師尊的。”

也許是感覺到白鹿仙君的溫和，少年不由地大膽了起來，他緩緩朝着檀追摸索，将人拉到床榻上。

還不等檀追反應，少年扯過被子将兩人蓋住，他悶悶道：“徒兒困了。”

檀追輕笑一聲：“為師不困。”

随春生用腦袋蹭了蹭他的後背：“師尊也困了。”

檀追今日的确很平和，他就這般任由少年從後面懷抱着。

直到少年的呼吸重新回歸平靜，他緩緩睜開眼睛。

他其實是想問的，想問少年是如何诓騙他的，想問少年有沒有和那些修羅餘孽聯系，這些他身為上古神君，應該去問清楚的。

他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不怎麼了解自己的愛徒。

檀追緩緩離開床榻，他方才用魂識去探知少年體内的情況。

的确已然是一片混沌，是修羅族的血脈。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快要初曉，可他的心卻沉了幾分。

……

随春生睜開眼的時候，下意識想要去摸身側的人，卻發現空空如也。

少年立馬清醒了過來，直到在小院裡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氣。

白鹿仙君正在整理行囊，他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兩頭走獸，看起來是有些許魔族的血脈混雜的，長得十分碩壯，身上有着淡淡地魔氣。

兩隻魔獸身後是四方的車廂，帷幔随風飄揚，車頂有一顆耀眼的引路塔珠。

院子裡已經沒有其他人的身影，這個山間小院隻剩下兩個人。

随春生緩緩走出去，檀追已然感受到少年的氣息，他開口道：“舟遊長老已經回天藥宗了。”

“為師讓阿蘭将小無根帶去昆侖墟小住一段時間。”

随春生道：“我和師尊去哪裡？”

檀追：“去為師給你建的小樓，我們的小樓。”

随春生笑意盈盈，“跟師尊在一起，去哪我都樂意。”

他上前幫忙搬行囊，不大一會兒就将車廂後面的行囊匣塞滿了。

大多都是月上蘭和舟遊長老留下的東西，一些丹藥和滋補的東西。

向來都是留給芙蓉小仙君的。

師徒倆收拾完，便登上了馬車。

兩頭魔獸長鳴一聲，騰雲而上，朝着遠處的幽冥之地而去。

……

幽冥之地。

檀追不是第一次來了，年輕的時候平複邊界，來過無數次。

前段時間來這裡建造乘風小樓的時候，已經将這裡的地形摸了個明白。

他在幽冥之地附近找了一處不算偏院的小村落，這裡大多都是黃鐵所鑄造的房屋，才能抵禦這裡永無止境的風沙。

小村落守着一片難得的湖泊，雖然是幽冥之地的藍海，但也是少有的地下活水，可以保證一個村落的生活。

小村落裡也難得有一些花草樹木，要比幽冥深處的荒蕪好上許多。

這裡的村民大多都是魔化的人或者妖獸，再就是沾有修羅血脈的人，這些人既不是天生的魔族，又不是純粹的妖族或者人族。

這群村民是不受三界容納的，隻能流落在這幽冥之地的。

好在檀追前段時間在這裡建小樓的時候，與這些村民相處過，他們雖然長得奇形怪狀，但都還算和善。

馬車停駐在小村落，村口的幾個村民瞧見他們，立馬圍了上來，看起來有些兇狠。

直到檀追掀開車簾，他們的神情立馬和善了起來。

“啊，是大善人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其他人也聞聲圍了上來。

大善人，是在說檀追。

其實檀追也并未做什麼，隻是前段時間修建小樓的時候，為了幫少年打好鄰裡關系，幫助村民修繕了很多房屋，将那藍海的地下渠道引入每家每戶，也算是增加了些許便捷。

要真的說算得上善事的，也就是順手給生病的村民療疾。

其其格阿婆率先迎上來，“小追，你回來了。”

檀追笑了笑，“诶，阿婆。”

其其格阿婆笑得慈和：“小追，這次可是長住？”

檀追連忙點頭：“是啊，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