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涼的東西從順着進入他的體内,一瞬間,他感覺到了鈍痛蔓延,似乎五髒六腑都随之被冰封了。
之後的痛苦來得并不洶湧,是那種循序漸進的,逐漸将其麻痹的感覺。
自己渾然的神力逐漸随着抽絲剝繭的疼痛被全然壓制,回歸他的丹田之中。
□□上的痛苦在此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那種失去與生俱來的神力的怅然恍惚。
讓白鹿仙君的心中有些痛苦。
如果說他之前的神力是和三界所有的湖泊,那現在就是眼前這喝了一半的茶水。
白鹿仙君,生下來就是三界第一神将,誕生之際已經是旁人無法追趕的上神之尊。
前一秒,九重天上再沒有能夠與之匹敵的,後一秒,變成了一個肉體凡胎。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下意識地擡起手,卻發現他的指尖已經沒有許流淌的神力,丹田之内一片混沌。
就連他腰間的神武,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神力的消散,從而變得黯然無光。
白鹿仙君面色如常,片刻的出神之後便睜開了眼。
舟遊長老連忙上前查看他體内的情況,探知片刻,立馬面露大喜:“神君,那精魄已經全然沒了氣息,眼下是不會再對小仙君繼續産生影響了。”
檀追松了口氣,隻是道:“如此,還要勞煩舟遊長老,多多照料芙蓉。”
舟遊:“神君放心,如此一來,小仙君今日便能醒來。”
一旁的章玉試探性開口道:“今日,神君要不要随我們一同回去,小仙君醒來怕是會找您,看見神君他也能安心。”
檀追知道自己的愛徒方才吃了苦頭,有些不忍心。
“罷了,随你們走一趟。”
……
天藥宗,藥爐之地。
房間不大,周圍都被熏香環繞,床榻四面有一層不太起眼的屏障,将外界的一切隔絕在外。
少年體内已經沒有黑氣湧出,眉頭也疏解開來,從外面看去,更像是熟睡之中。
隻是芙蓉小仙君的臉色還有些不好,唇瓣發白,上面還有很多齒痕,應該是自己忍痛之時咬破的,那薄唇上全是血痂,身上還有很多淤青和抓傷,都出自掙紮。
白鹿仙君的臉色随之一沉,那雙澈藍色的眸子率先一頓,他注意到了少年左側的手臂之上,被厚重的白布包裹着,但也可以看出有一條很長很深的劃痕。
那傷口上還蒙着一層雪白的霜痕,可以看出此傷出自探雪劍。
章玉側目:“當時發作,正巧有一位師弟給他換藥,他控制不住自己,甯願自斷一臂,好在長老們及時發現,險些真叫他把自己的手臂砍下來。”
“師尊當時吓壞了。”
舟遊長老似乎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顯現出驚駭後怕之色。
“小仙君是個狠辣之人,也是一個純良之人。”
檀追不由地心口一疼,他伸出手來,透過那道屏障去撫摸少年的臉頰,他的動作輕柔,将少年臉上的碎發别到耳後。
随春生的眉頭突然緊蹙,額前湧起一層汗珠,似乎又要墜入夢魇之中。
檀追臉色一變,下意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生怕,又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少年的昏迷中,呢喃:“師尊……”
檀追的心頭一緊。
舟遊長老:“神君不用擔心,隻是普通的噩夢。”
白鹿仙君輕歎一聲,手掌緩緩向下,落在少年的肩頭,他輕輕拍打起來,像是哄睡。
檀追一邊輕輕拍打,一邊緩緩開口哼出曲調。
那是以前很早的時候,随春生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檀追經常用來哄他安眠的曲調。
周圍的長老和子弟有些吃驚,沒想到白鹿仙君還會唱這種平淡地,安穩地,沒什麼含量的曲子。
少年似乎聽見了,他的眉頭緩緩松開,神色也跟着舒展,明顯已經得到了緩解。
檀追看他重新陷入安眠,便下意識想要站起身來。
結果卻被少年一把抓住,少年的力氣向來很大。
白鹿仙君怔然一瞬,還不等他掙紮,他就聽到了一陣少年慌張的低聲呼喚:“師尊……”
檀追害怕他又陷入噩夢,便停下來繼續安撫他。
直到人完全睡熟了,對自己的離開全然不覺。
檀追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對舟遊道:“長老,若芙蓉醒了,還望告知。”
“鳳凰翎羽,擇日送來。”
……
他的身體已經有些虛弱,其實也并無大礙,隻是不太習慣這種接近于肉體凡胎的感覺。
他不禁苦笑,明明還有一成修為。
隻是坐了飛鸾回來,就感覺渾身有些疲乏。
回到方寸山,他也沒有遵從身體困倦去休息,一直埋頭在藏書台中查找類似壓制心魔的辦法。
雖然自己已經吞下了百轉千回丹,暫時斷了修羅心魔的養分,但也要繼續想辦法将其完全拔除才行。
他揉了揉腦袋,沒能找到。
無根注意到他回來,湊上來往他手裡塞了一封信。
檀追認出了那字迹,是畫芷送來的信。
信中内容大概是說,他的母親得到藥引之後身體已然大好,沒有了性命之憂,但他還是要留在南海照料母親,暫時脫不開身。
檀追随意提筆,讓他安心照顧母親,等到痊愈會後,可以設宴慶祝,自己到時候會親自前往。
檀追讓無根将信寄出去,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藏書之中。
他雖然沒能找到有關修羅心魔的東西,但是倒是有不少有關壓制修行中突發心魔的法子,還有一些丹藥和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