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追将手中的卷軸落在矮桌上,連忙去查看靠在自己膝頭的愛徒。
随春生自小神識就異于常人,很不穩定,有些時候甚至會出現離魂之症。
片刻診脈,的确心神動蕩,呼吸急促。
檀追取出一顆凝神丹,送入少年口中。
“凝神。”
随春生應聲,聲音多了幾分哀怨,“師尊,以前夢魇時,您都會為徒兒按穴緩解。”
檀追看不清少年的神情,不過從語氣可以聽出,應該正對着他撒嬌。
自己這個徒兒,性情純真嬌作,很愛撒嬌。
檀追不由地伸出手,能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妥協:“好。”
少有的,這次撒嬌很管用。
随春生立馬笑了笑,老老實實地躺回去,方便師尊為自己按壓頭部穴位。
因為是經常,所以檀追不需要仔細查看,也能順利找到少年的穴位。
檀追灰藍色的眸子失神,手下力道輕柔。
随春生用餘光看着他那張傲月臉龐,心中湧起一股冒犯神明的忐忑。
但很快随着師尊的氣息平複。
随春生趁機撒嬌,抓住他那微涼的手,聲音有些嬌作。
“師尊,今日你來給我束發好不好?”
一旁的無根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就要将人拖拽下來。
他的嘴裡還叽裡咕噜地,說着旁人聽不懂的木頭話。
随春生自然是聽懂了,無根一直在念叨的是:“不可無禮,不可無禮!”
少年自小合着木頭人一起長大,兩人沒少掐架。
無根力氣不小,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将他拽了下來。
被壞了好事的随春生自然不高興,霎時就與其扭打。
檀追早已習以為常,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笑罵:“兩個潑皮。”
便自顧自地拿起卷軸,重新捏起通明神訣,看了起來。還不忘往嘴裡送兩塊糕點,品一口熱茶,好不惬意。
那兩個潑皮從榻上打到了地面上,中間不知道滾了多少圈,卻始終誰也不放過誰。
一開始互相薅頭發,到後面直接不管不顧地上嘴啃咬。
完全沒有什麼仙人的端莊有禮。
兩人互相撕扯着對方,同時裝到了一旁的白檀櫃子上。
檀追眼睛擡也不擡,隻是:“莫要毀壞我屋裡的東西,不然家法伺候。”
兩人短暫地抑制片刻,卻同時看中時機,朝着對方撲過去。
随春生扯着無根腦袋上的枝丫,狠狠地咬了一口。
無根叽裡咕噜地用木頭話大罵。
正打得不可開交,房門就被人敲響。
檀追放下手中的通明神訣,側目看向房門外。
他一揮衣袖,将房門打開,完全不管地上兩人。
守門禁制随之隐退,露出門外之人。
地上扭打一團的兩人也迅速分開,整理亂作一團的儀容。
檀追看不清面容,不過,從模糊的身影和那額間仙印,也可以看出是九重天的小仙。
小仙先是被一旁兩個散落頭發,儀容放蕩的兩人震驚了一刹那。
回過神來,連忙作揖,畢恭畢敬:“神君,叨擾了。”
“小的是受天君所派,來給神君送簿子的。”
檀追擡眼看着他,注意到那小仙身上似乎有紅線纏身,像是月老府上的小仙。
他不免心中狐疑。
“簿子?”檀追道。
小仙立馬将手中的簿子遞上去,到:“是天君讓我上門來給神君的,說是讓您看一看畫芷仙人,也就是您的未婚道侶……畫芷仙人馬上就要成年了。”
随春生擡眼注視而去,就連無根都不解地歪了歪榆木腦袋。
檀追垂眸思索,好像的确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天君催婚,他自己說,那就等你生了第二十七個孩子。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與那還未出生的孩子定下了婚約。
沒想到這天君還真是馬不停蹄,真就将他這未婚道侶生了出來。
轉眼間已經快成年了。
檀追有些無奈:“我并未收到天君傳音。”
正想着推脫一番,誰知話音剛落,一道金光從窗外飛來,傳音落在他的面前。
“神君,如今九重天隻剩下您一位上古神君。總要有人延續這上古神力,萬年已過,你我約定也該兌現了。”
檀追正準備反駁,卻被搶先一步。
“神君,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您總不會跟我這個小輩扯謊吧?”
“您先看看,我家小二十七,可是美人薄裡一等一的美人,您要是不鐘意,本君也生不出第二個小二十七了。”
此話一出,張弛有度,令人難以拒絕。
不然就是自扇嘴巴,不留情面了。
檀追垂眸,瞥了一眼身旁的月老小仙。
最終妥協:“麻煩仙人,将簿子呈上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