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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追為奶娃娃發愁片刻,實現落在山門前的神樹之上,于是便折了一根粗壯枝桠,稍微點化,就變成一個與人同高的木頭人。
檀追賜名,無根。
從此無根就做起了兄長,經常幫神君喂奶換尿布逗小孩。
這原本隻有他一個孤家寡人的神山之上,也算是有些幾分煙火氣息。
随着小娃娃的長大,他也顯現出了孩童的頑皮。
經常欺負那笨拙的木頭人,還會揪着白鹿仙君那青絲長發,搓成各式各樣的花兒來。
等到奶娃娃長到五六歲孩童模樣,靈根也随之開化。
應是神木靈根,适合修劍。
靈根開化,檀追開始正式傳授仙法。
從小時候牙牙學語地念叨卷軸上的功法,到切身實地将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功法貫徹全身。
天君為此送來了幾把佩劍,任其挑選,小芙蓉一眼就看中了一把雪白的佩劍。
那是檀追早年間鑄造的,仙君的尾毛作為劍穗,是外柔内剛的上乘神武。
其實同級的神武,這麼小的孩童是駕馭不住的,但這探雪劍卻很不一樣。
正因為其性格外柔内剛,是暗暗湧動之力,絲絲縷縷藏匿其中。
因此本性,隻要忍住,哪怕是靈根未開的小兒也能拔鞘而出。
同時,探雪劍内性執拗,這把上古神劍萬年間從未認主,就連鑄造他的白鹿仙君,也未能令其出鞘。
可這孩童卻拔鞘而出。
看見探雪劍出鞘之時,檀追也愣了片刻。
月上蘭靠在一旁,将嘴裡的酒水咽下去,好半天才道:“阿追!這小春生跟你還真是頗有緣分!”
檀追不置可否。
他看着眼前的孩童,模糊之間看到了他笑意盈盈的神情,暗暗下定決心雕琢這塊絕世好玉。
于是,随春生剛剛摸了劍,就開始了他極其慘痛的練劍之路。
檀追做師尊,就像是他身上那拒人千裡之外的冷峻,苛刻嚴厲,容不得一點沙子。
小芙蓉小軍一開始還受得住,後面就開始抱着檀追的大腿又哭又鬧。
淚水将小芙蓉的臉蛋打濕,鼻尖紅透。
死死咬着嘴唇,擡頭看着自己的師尊,希望他能大發慈悲,高擡貴手,讓自己喘息片刻。
随春生哼哼唧唧半響,那神君隻是垂眸看了他一眼。
檀追看不真切,但也能看見那模糊小臉上的星點淚光。
“師尊……”小芙蓉哼唧道。
檀追用帕子擦了擦小芙蓉臉上的淚水,已經是最為溫和的神色,卻還是傲然。
小芙蓉以為自家師尊總算要放自己一馬,結果那神君轉而又冷着臉道:“為師等你哭罷。”
小芙蓉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充斥着淚水和不可思議。
自此,他就發現,自己對白鹿仙君撒嬌是沒有用的。
于是,小芙蓉隻好哭着練劍。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小芙蓉在哭聲中,抱着冰涼的探雪劍睡着了。
無根想要将人抱回房間,卻發現這孩子有些沉了。
他在原地費勁,叽裡咕噜地說着木頭話,頭上的葉子不由地抖掉了幾片。
下一秒,對上一雙灰藍色的眸子。
檀追不知道是何時來的,此時那個哭花了臉的小團子就躺在他懷裡。
他其實不是不為小娃娃的淚水動容,隻是在心底磋磨許久,壓抑了下去。
檀追将小芙蓉抱回了自己的在水居中,小芙蓉在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周身被師尊身上的降真香包裹。
微涼的手指擦過他的眼角,輕輕拾去他的淚水。
小芙蓉躺在師尊的膝頭,再次沉沉睡去。
窗外庭景,四季流轉,轉眼幾百年劃過。
窗外初春的花瓣落下,載着春風飄進屋内,落在那少年的鼻梁上,輕輕滑落。
少年蹙眉,緩緩睜開了眼睛,不知是多少次從師尊的膝頭醒來。
周圍依舊是熟悉的降真香。
師尊的手落在一旁,隻見在陽光下泛起淡淡茭白。
看起來如蔥根染金。
少年心尖兒微動,如鼓聲陣陣,漸急漸燥。
随春生眼底一沉,猛然握住那月色衣袖下的手指。
動作突然,依靠在魚肚躺椅上的檀追身形一顫。
他合上手中的卷軸,通明神訣也随之消散。
檀追輕聲:“阿生,可是夢魇?”
随春生蹙起眉來,故作驚慌:“師尊,可否幫阿生看看,魂識有無異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