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又過了小半個月,李書顔原先還回去。賀孤玄就會找上門,玉竹被吓的瑟瑟發抖,她幹脆搬了過去。
李不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不知道,倒是李如簡高興的跟過年似的。
她向來怕冷,貪戀他身上的溫度,每到夜裡總是早早鑽進被窩,小貓似的蜷進他懷裡。
這晚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閑話,賀孤玄突然渾身僵硬,胸口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千萬根銀針同時紮入,擰攪,他咬着牙關,額角卻沁出細密的冷汗。
“你……?”李書顔見他神色有異,慌忙支起身子,“你怎麼了?哪裡不适,我這就去傳太醫?”
突如其來的疼痛太過霸道,賀孤玄沒應聲,直到劇痛漸漸化作綿長的鈍痛,最後消失與無形。
他才緩緩舒出一口氣,平複呼吸道:“許是這幾日累着了,已經沒事。”
李書顔看着他失了血色的面頰,怎麼也不肯躺下。支着身子盯了他許久,确定他眉目舒展,并無異樣才重新躺了回去。心底卻隐隐不安,以他的耐力,若不是承受極大的痛苦,斷不會如此失态。
“你一定不能有事!”她憂心忡忡。
“傻姑娘。”他伸手将人摟了回來,下巴抵在她發間輕蹭,“朕答應要陪你白頭,我們還要一起很久很久,朕不會有事。”
懷裡悶悶的應着,反複問他哪裡不适。
過了許久,女子呼吸變的平穩綿長,他才輕手輕腳的移開腰間手臂。
隻有他自己知道,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他深深提了一口氣,隻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呼吸滞澀悶痛。以他的内力修為,這痛絕非尋常,心底瞬間蒙上一層陰影。
再不敢耽擱,命程嶽速速召集太醫帶到隔壁房間……
接下來的幾日李書顔一直留意他,賀孤玄再無異常,她也漸漸放下心來,隻當他是真的累到了。
這日她想起還有東西落在原先的房間,回去尋時找玉竹母子說了會話,接着趙有思就來了。
這趟行程趙有思的侍女跟護衛一個不剩,她一人返回長安,平日裡就差跟玉竹同吃同住。
别院出事後,李書顔看到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除了趙文良,沒人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趙文良也姓趙!就算知道她是無辜的,她也很難不去遷怒。
随口應付了兩句就起身出了房間。
想到有陣子沒見李不移,正打算去尋他,卻被告知李不移正忙着。雖然有些奇怪李不移這個時候能忙什麼,李書顔還是不疑有他,慢慢渡了回去。
夜裡,李書顔是被熱醒的,貼着她的身子滾燙,伸手一探額頭,果然如她所料,賀孤玄又低低燒了起來。
他雙目緊閉,唇色鮮豔,配上那張臉,透出不同尋常的妖異之色。
她連繡鞋都顧不上穿,光着腳就沖下床榻。這麼大的動靜卻沒吵醒他,李書顔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她聲音發顫:“高寬,快……快傳太醫。”
程嶽跟高寬對視一眼,都知道大事不好了,慌忙推開隔壁廂房的門。
賀孤玄醒來見到這麼多人先是一怔,再看李書顔眼睛通紅,無精打采的候在一旁,他腦子瞬間空白。
床前五名太醫以頭搶地,連大氣也不敢出。脈沉如墜石,時有時無,低燒,這是慢性中毒之症!至于具體是什麼毒,他們竟沒一個人說的上來。
李書顔見他醒來,顫抖着撲過去,膝蓋重重磕上床沿,她卻渾然不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聲音抖的不成調。
原來早在幾日前,五名太醫已經被他控制起來骨水泥在隔壁廂房,難怪她尋不到李不移。
她的心瞬間涼了半截。既是有人費盡心思給他下毒,用的必定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手段跟毒藥,她已經不敢再往下想。
賀孤玄撐起身子,将她發抖的手握在掌心,指腹刮過她微腫的眼睛:“别怕,”他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朕在呢,不論如何,朕都會護着你!”
“可是我們同吃同住,連茶盞也是共用的……”她哽咽着說不下去,為什麼自己什麼事也沒有?
李不移渾身一抖,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在場的太醫交換着眼色,全都圍了上來。
“如何?”賀孤玄目光掃過五人。
李不移額頭滲汗,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失望,他慢慢搖頭:“她沒有中毒的迹象。”而且早前她脈象有些奇怪,現在也一并消失正常。餘下四人輪流上前,所得的結論跟李不移一緻無二,她沒有任何問題。
船上條件有限,賀孤玄中毒之事,事關重大,禁軍封鎖消息,隻稱是李書顔中毒,禦船以最快的速度向長安沖去。
五天後,聖駕回到長安。李書顔日夜不眠守了五天,他的情況急速加劇,低燒不退,一天裡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睡夢中,偶爾醒來,也是眉心緊蹙。
殿内靜得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賀孤玄睜開眼,便看見李書顔蜷縮着跪坐在腳踏上,半邊身子伏在床沿,手臂枕着腦袋,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影。
不過幾日功夫,她下巴尖得能戳人,臉頰凹陷下去,白着一張臉比他這個病人還不如。賀孤玄心尖一顫,緩緩擡手想碰碰她的臉,指尖剛碰到她臉頰,她猛地一哆嗦,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