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從宛剛一睜眼,便看到一隻雙目流血的惡鬼吊在樹上,她下意識地就掏出腰間的往生鏡朝那處扔去。
隻見往生鏡泛着紫色光暈飛速旋轉着到了那惡鬼吊着的老槐樹上,咔嚓一聲,此惡魂便被剖成的兩半,慘叫聲霎時在林中響起。
周圍的惡鬼見他們的老大就這麼被劈成了兩半,吓得不行,一個二個想要遁逃,熟料時章動作更快,袖中飛出長槍,槍頭往地上一點,便在此方圓一裡設下了結界。
他淡然看着這附近的妖鬼不斷撞上結界,最後被重重地彈回。
眼瞧着逃不出去,這群妖鬼便開始跪地求饒,求面前的一男一女放過他們。
他們七嘴八舌實在是有些吵,簡從宛忍不住喊了一聲:“都給我住嘴!”
這群妖鬼一下閉掉了嘴,驚恐地看着剛剛将他們的老大一擊緻命的女人。
有時章在旁,簡從宛底氣十足,她環伺着周圍的妖鬼,問其中一個缺了一隻耳朵的男鬼:“你們這個地方可有頭領?”
那男鬼顫顫巍巍指了指身後,簡從宛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見到了一隻鹿妖。
“鹿妖?你過來。”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的頭領,是剛才被您劈成、劈成兩半的那位……”
簡從宛如鲠在喉,略有些尴尬地回頭看向時章。隻見對方朝自己微微笑了一下,便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眼珠子稍轉,指了個看起來腦子還算靈光的,要他起來答話。
“你,過來。”
這隻被指到的長衫鬼走了出來,屈膝跪在了時章面前。
時章俯視着他,用隻二人能聽到的心音問:“你知道,這山林中藏着别的東西嗎?非妖鬼、仙魔的東西。”
這長衫鬼仰頭望向他,眼中滿是疑惑,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時章用腳踢了踢他那長袍下空蕩無一物的下半身:“你這雙腿,因何而斷?”
長衫鬼猛地一擡頭,他被打為惡鬼永不得投胎,去年聽說這片無憂林裡有一件神物,隻要能得其祝願,便能消除通身罪惡,再入輪回。
他也因此到了這裡,苦苦尋覓良久,最後還被一不知名的妖物打斷了雙腿。
“不知名的妖物?”時章輕嗤一聲,看來,這六界知幽起者果然甚少。
他細細向這隻長衫鬼打聽了曾經見過幽起的地方,在挖幹他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後,手指輕輕一彈,長衫鬼暈了過去。
待到長衫鬼再度醒來之際,周遭又恢複了寂靜。
他恍然看着四周,總覺得自己丢了些什麼東西,拼命回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問及周遭的妖鬼,他們也都說奇怪,甚至頭領也不知所蹤。剛才簡從宛和時章的到來,仿佛隻是一場醒後憶不起的夢而已。
這邊,得了消息的二人已經開始吭哧吭哧往半山腰上爬去。
剛剛才斬殺了一隻惡鬼,簡從宛此刻精神尤為振奮。
她摸着自己懷中的好寶貝,自己嘀咕說着話:“哇,我剛才好厲害,竟然就這麼斬殺了一隻惡鬼。”
時章默默聽着她自誇,唇角不自覺勾起,突然覺得帶着簡從宛來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一路上不會覺得無趣。
據那個長袍鬼所說,這半山腰有一山洞,裡頭有一隻鼠妖,那隻不與山中其他妖鬼接觸,隻是隔一段時間就會從山外帶回一些奇異美麗之物,有時是雕刻工藝極為複雜的玉器、有時是尤為華麗的衣袍,更有時,是容貌昳麗的男女……
簡從宛聽罷,頗為認真地分析道:“看來,這鼠妖喜歡漂亮的東西啊。不對,也可能不是鼠妖喜歡,或許,這鼠妖是那幽起的狗腿子,每日幫它搜羅美麗之物也不無可能。”
她所想正好與時章一緻,鼠類乃群居之物種,獨來獨往已然很是可疑,聽那長袍鬼說這鼠妖竟還喜搜羅那些美麗之物,有極大的可能,是為了幽起所尋。
上山的路更險,在踩空了一次後,簡從宛就極為明智地選擇了拉住時章的腰帶借勢往上爬。
才攀兩步,時章就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向不明所以的簡從宛,伸手牽住了她。
兩人的掌心緊緊相貼,觸碰到的手腕處,能感覺得彼此脈搏的跳動。
在黑暗的未來裡,他們感受着對方生命的蓬勃。
“到了,就是這兒。”時章輕輕擡手一揮,眼前的迷霧消失不見,轉而出現了一個山洞。
時章握着簡從宛的手輕輕一拉,“走吧。”
孰料身後人反力将他往後輕拽,面帶為難,“時章,那是鼠妖,你也知道的,我……怕。”
也對,他差點兒忘了她的死穴。
“那行吧,你就在此地等我。”
他走出兩步,還不放心,又折返回來,在簡從宛周圍設下了一個堅不可摧的結界,這才走進了黑漆漆的山洞。
這時的簡從宛才發現,他好像不用借任何一點兒光亮都能看到路,那自己給他提了一路的燈算什麼。
她目送着時章一步一步走進那個像是巨獸之口的山洞,很快消失不見。
她獨自一人在外,抱着往生鏡,警惕地環伺着四周,生怕那鼠妖從突然竄出來。
沒了時章,周圍安靜得可怕,簡從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渴盼着時章能夠快些出來。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總算是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激動地站起來,跑出了時章為她設下的結界。還未走近,便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
“你受傷了?”簡從宛圍着時章将他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時章悄悄施術滌盡了自己身上的血,那股濃重的血腥氣也因此蕩然無存。
“無事,是那鼠妖的血。”
簡從宛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下,瞥見了他手中突兀地拿着一根竹節。
“憑借此物,能找到幽起。”
原來這竹節竟是引信!
時章握緊了手中的竹節,面露難色,“隻是還有一事,這鼠妖每每用此物喚得幽起,都用一美物為引,隻是現如今這深山老林之中,何處去尋能令幽起滿意之美物。”
他低頭沉思,擡眼間,簡從宛便已經湊到她跟前。
即便是如此深的黑夜,也能看到她眼中閃着的星光,她滿眼期待地看着時章,問他:“我呢,稱不稱得上是美麗之物?”
那一瞬,時章的呼吸驟停,他望着那因說話而張合着的殷紅嘴唇,喉結滾動。
算,怎麼不算呢,阿宛的容貌,這五州六界,有幾人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