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東邊,去往中州的途中,能明顯感覺到氣溫在下降。行至一處名叫浮梁鎮的小鎮子,終于是見到在東黎國鮮有的雪景。
漫山遍野蓋着雪色,倒是松樹常青,偶有一兩棵紅梅交錯其中,紅綠白相間,是投入嚴重的一副美麗的畫兒。
鎮上很少有外人到訪,是以簡從宛帶着阿南連個客棧都找不到,無奈之下隻得随機叩響一戶人家的大門。
來開門的是一個頭上倭着堕髻婦人,她見門外的生人,先是警惕地将門合得隻剩下一個小縫,可在見到她身後的阿南時,戒備心又放了下來。
“你們是……”這位婦人手把這兩側大門問道。
“這位姐姐好,我們路過浮梁,在街上找了一圈兒沒找到客棧,不知道您能不能收留我們一晚。對了,我們會付錢給您的。”簡從宛一臉誠懇,說的也全是實話。
倒是阿南,第一次遇到這樣窘迫的局面,不安地在後面扣着手指。
這位婦人自家也是個女人,她聽完簡從宛的話後将這兩人迎進了屋中。
屋子裡正燒着柴爐,一進屋一股草木燒着的味道混雜着熱氣便撲面而來。
這裡有一個跟阿南差不多大的孩子,見到家裡來了兩個生人,他怯生生地躲到了母親身後。
那婦人給簡從宛和阿南各倒了一杯水,順帶打聽起了兩人的姓名。
簡從宛客氣地接過,介紹自己和阿南。
“我叫趙花兒,你叫我趙大姐便成。”趙花兒端來了一把椅子坐在簡從宛旁邊,“我還以為這小男孩是你兒子呢,沒曾想是你阿弟啊。”
簡從宛尴尬地笑笑,确實,在這個地方,她這個年紀有這麼大的兒子不奇怪。
另一頭趙花兒的小孩兒在兩個大人閑聊之餘已經躍躍欲試想要跟着阿南玩了。兩人同齡人對視一番,沒一會兒就玩出了屋,這裡面便隻剩下了簡從宛和趙花兒。
“簡姑娘,一會兒我把隔壁屋子收拾出來給你和你阿弟住。”
簡從宛聽見此話後也頗為識趣地從錢袋子裡掏出了幾塊銅闆,算是住人家家裡的報酬。
她拉上錢袋子的系繩時,一擡頭,正巧看到趙花兒驚訝得還沒有來得及合上的下巴。
被簡從宛撞破,趙花兒有些尴尬,她說着去做飯順勢離開了屋子,這裡便隻剩下了簡從宛一人。
在趙花兒才關上門的瞬間,簡從宛的眸色一暗,也跟着推門出去,她得出去看着阿南。
院子裡兩個孩童正玩兒得開心,歡笑聲不絕于耳。
天色漸暗,飯也做好了,這家的男主人披着一個覆滿了雪的鬥篷還有一把弓箭一個箭筒回了家,見到家裡突如其來的生人,他有些詫異。
趙花兒見到丈夫回來,忙不疊将他拉進了屋中,兩人在裡面不知道叽裡咕噜說了些什麼,出來時趙花兒的丈夫對簡從宛便沒了戒備。
這地方用完晚飯後天也差不多黑盡,洗漱完後簡從宛便帶着阿南宿進了西邊一間屋子。
阿南接連趕路又玩兒了一下午,早已經精疲力竭,一下就睡着了。倒是簡從宛,遲遲不睡,隻是怔怔地瞧着窗外。
白日裡她不慎叫趙花兒看見了她錢袋子裡的銀子,雖然不算很多,可是于這個世代種田打獵的人家來說,可能稱得上是好幾年的開銷了,出門在外,也不能太過于相信他人。
她從時章給的寶囊裡拿出一張符紙在門上,這間普通的土房因此變得固若金湯,半個時辰後,她也逐漸抵擋不住困意睡着了。
夜半,月圓,正對着大門的屋子裡走出來兩個人,他們一人手裡拿着蠟燭,一人拿着一把鋤頭,一前一後地朝西邊那屋子門口走去。
兩人或許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兒,都有些戰戰兢兢,其中出主意的趙花兒,更是害怕得不行,縮在人高馬大的丈夫後面。
“大石,我有點兒害怕。”
前頭的大石回過頭輕呵她一聲:“你别說話,一個女的和一個小孩有什麼可怕的。咱們是把人弄暈,又不是殺人!”
話是這麼說,可趙花兒還是怵得慌。然一想到今天下午看見的那夠他們一家好幾年吃喝不愁的銀子,她就再次下定了決心,今天一定要把那袋子錢還有他們值錢的東西給搞到手。
丈夫大石拿起别在腰間的鐮刀伸進了門縫了,幾下動作,裡面的門栓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他立馬伸手推門,想要沖進屋中,誰料這門後像是焊了鐵塊一般,一絲一毫都推不動。
他不死心,用肩膀去頂,還是頂不開。
趙花兒在後頭幹着急,讓丈夫再去試一試旁邊的窗戶能不能打開。
可窗戶也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推了半天紋絲不動。
大冬天的兩口子在屋外急得冒了一頭的汗,反觀之裡面的簡從宛,正攬着阿南在屋子裡偷偷地笑呢。
這兩個笨賊,弄那麼大的動靜,裡面早醒了,聽見他們在外面打不開門也打不開窗戶的着急聲音,簡從宛就覺得好笑。
她突然有了一個“壞主意”,對着旁邊的阿南說:“阿南,把你的枝條變出來吓吓他們。”
阿南一臉興奮地跳下床,小跑到牆邊,讓自己的雙腳變成樹根,慢慢地伸出了門縫,爬向這夫妻兩人。
兩人正在嘟囔着是不是門窗壞了,突然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起初兩人還覺得奇怪,這大冬天的怎麼還有蛇出來爬,可漸漸的,他們意識到不對了。
這地上爬着的竟是密密麻麻的樹根!
兩夫妻吓得僵住,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眼睜睜看着那根須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讓後纏上兩人的腳腕、小腿、大腿……
這時南還故意用一種陰涔涔的聲音跟這壞心眼兒的夫婦說話:“你們不睡覺,是想來陪我玩兒嗎?”
鬼、一定是鬼!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一聲尖叫,然後手腳并用扯掉了纏在他們身上的樹根,飛也似的跑回了自己卧房,将門給緊緊合上。
一整晚,他們都點着油燈,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害怕得像個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