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從宛順着聲音擡頭,一根粗壯無比的圓柱正朝她頭上砸了過來。
她下意識擡頭去躲,卻見這圓柱驟然改變的方向砸向另一邊,砸出一聲巨響。
她回頭看去,便見裴思故收回了才将施法的手,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身繼續出城。
他們離開了璇玑城,走進了無人的深山之中。
這裡藏着一個巨大的山洞,衆人走到這山洞之前,靜候裴思故打開回不周山的門。
他左手食指中指立于唇前,嘴裡念“萬象生儀,山門洞開,啟!”
這是簡從宛之前扮作長音時也曾用過的法術,也是回山門最快的辦法。
一個金光大陣在衆人眼前徐徐展開,裴思故候在陣門前,盯着内門弟子一個個往裡走。
直到最後,隻剩下了簡從宛。
簡從宛走近陣前時,裴思故卻從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複上一次那般兇神惡煞,反倒是溫言勸說:“别去了。”
“裴師兄,不能不去的,時章還在那兒呢。”簡從宛嫣然一笑,“今日多謝裴師兄救我。”
她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裴思故看着她逐漸消失的背影,眸中閃過某種異樣的情緒,進而也跟着走進了這大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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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宗門内,餘下的弟子正各做各的事,其中有人率先發現了回來的弟子們,很快,這消息便傳到了複伏生的耳朵裡。
時章和簡從宛才将到宗門,便被複伏生傳令像壓犯人一般壓進了靈犀仙殿。
簡從宛知道這次回來意味着什麼,她跪在靈犀仙殿裡,頭始終低着,不敢看向已經在暴怒邊緣的複伏生。
反觀之時章,即便是跪着,脊背依舊挺得直直的。
簡從宛暗暗吐槽:不愧是大能最疼愛的弟子,仗着疼愛無法無天的是吧,可是不要将怒火牽連到我身上啊,我可不想死在複伏生手上。
“時章,你可有何話要說?”
“回師父,時章無話可說。”
真是個犟骨頭,服個軟兒沒準複伏生就能放過他們兩個了,簡從宛隻能将頭壓得更低了,以期望火能遲些燃到自己身上。
複伏生知道時章的臭脾氣,于是轉而問簡從宛:“那你呢?你想說些什麼!”
簡從宛跪在地上,向複伏生連連磕頭認錯:“還請宗主饒過我與時章,我是聽說時章從未出過不周山,一時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帶着時章出去走走玩一玩兒,實在沒有想到會遇上魔族,弟子是好心辦壞事,還請宗主寬恕……”
複伏生聽着簡從宛求饒的話,氣兒倒是順了些,不過這些時日的憂懼終究不能因這兩句話而消退,她可以帶走任何人,卻獨獨不能将時章帶離。
他多想将這個女子丢進那千丈淵之中,可是又想到她是唯一能使用往生鏡之人,便又隻得将此想法按下。
最終,他厲聲喚來了門外候着的弟子,道:“簡從宛施以五十下赤月鞭,你們将時章扔進滌心池裡,無我令,不得出!”
“不可以!”時章站起來反駁的一瞬卻暈了過去,不用猜便知是複伏生的手筆。
複伏生臉色鐵青,着人将他給拖了下去。
在時章離開的一瞬,簡從宛頓時升騰至半空,靈犀仙殿深處伸出了四條鐵鍊将她吊在了半空。
她懷中的往生鏡被複伏生隔空拿走,然後,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條血紅色的長鞭。
這是複伏生用來教訓弟子們的法器,除了時章之外,他的每一個親傳弟子都曾受過此鞭刑。
他試着揮了揮鞭子,整個大殿便回蕩出了可怖的響聲。
簡從宛吓得牙齒打顫,她看着那條長鞭,有種自己将要一命嗚呼的感覺。
第一鞭落在她身上,便是皮開肉綻,緊接着,第二鞭、第三鞭,簡從宛額間疼出了冷汗,禁锢着她四肢的鍊子随着她一同顫動。
簡從宛緊咬着牙關,鞭子抽來時飛濺出的血珠落到她的臉上、發間,她疼得流出了淚,淚與血混在一起,顯得她是如此的狼狽不堪。
【宿主生命流失百分之十,宿主生命流失百分之二十,宿主生命流失百分之三十……】
複伏生手中仍舊不停,他将簡從宛當成了他那些自小修行的弟子們,區區五十鞭而已,并無性命之虞。
可是他并不知道,簡從宛乃是一介凡身俗體,她表面上所擁有的功力,都是系統賜予她的,她的根骨,根本承受不起這麼多下鞭責。
在她的奄奄一息将要死去之時,一個黑影沖了出來擋在了簡從宛的面前,生生替她擋下一鞭,“師父,不能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