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一般高的老鼠不再以四足爬着前行,他們模仿着人類的動作,手中握着長戟,尾巴低垂拖在地面上,在地上拖拽出道道痕迹。
簡從宛向來厭惡老鼠,往常看見一隻老鼠都能被惡心得一整天吃不下飯,見此情形,更是弓腰幹嘔起來。
可她根本吐不出東西,即便胃裡再如何難受,卻隻是吐出了些酸水。
“嘔,嘔——”簡從宛佝偻着腰勉強伸出一隻手,“時章,麻煩給我塊手帕。”
她實在太過狼狽,為了到人間遊玩精心梳起的發髻也雜亂地散落到肩上,随着她低頭,頭上那根粉水晶的朱钗也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說完這話後,簡從宛感覺到面前的人遲遲沒有反應,直到她擡起頭來看向時章,對方才後知後覺地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了簡從宛。
盔甲碰撞的聲音從簡從宛耳邊掠過,那群灰鼠侍衛從房門前走過,他們左右逡巡着,窄小的鼠眼透過窗戶紙朝屋内看去,沒有發現屋内還藏着兩人。
而此刻簡從宛正與時章蜷縮在門闆後,隻要向下一看,鼠妖便可以發現他們,幸好,鼠妖沒有這般缜密。
簡從宛劫後餘生般地看向時章,張開嘴壓低聲音問他:“這太子府是怎麼了?”
“被設下了魔陣,再送進了許多妖鬼進來,剛才看到的便是被魔陣控制的鼠妖。”
簡從宛難受地拍了拍胸脯,腦中脹痛不已。
從今日看過的種種來推測,她懷疑這璇玑城已經被魔族洗腦控制,不然怎麼會将蛇蜂蜜那般魔物供奉為神物。
據時章所說,這魔陣有一個陣眼,需得找到那個地方,才能徹底破陣,離開此地。
可如今他們與晏家兄妹分開了來,這陣眼,要如何才能尋到呢。
在她冥思苦想之際,時章已經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他依舊朝她伸出了手,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簡從宛垂眼見他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她抿着唇,琥珀般的眼珠子轉動着看向了别處,緊接着說:“我會跟着你,你牽着我萬一有什麼事兒你動手不方便。”
時章回頭看了一眼,沒多說什麼,帶着簡從宛朝那隊鼠妖離開的方向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時章不時回頭看簡從宛一眼,看她有沒有跟丢。
在他們走過一曲折回廊之際,時章回頭再看,卻發現簡從宛不見了。
他着急地喚着簡從宛的名字,卻始終沒有得到她的回應。
而此時,簡從宛便藏在方才路過的昏暗柴房裡,透過木門那窄小的縫隙緊張地看着時章的一舉一動。
她看見時章發瘋一般地尋找着簡從宛,呼喚着她的名字。
他喚她名字的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響,簡從宛握着門栓的手卻始終沒有放下。她知道外面的那個人不是時章,時章喚她從來都是阿宛,而不是小宛。并且,以她這些日子對時章的了解,他們的關系絕未到在自己不見後令時章歇斯底裡成這般模樣。
透過那一條小縫,簡從宛看見‘時章’正失去原來的模樣,到最後,人皮褪掉化成幹繭,變成了一隻蛇蜂,朝某一個方向飛去。
簡從宛頓感一陣惡寒,她避之不及地丢掉方才僞裝成時章的蛇蜂遞給她的那塊手帕,望向方才那蛇蜂牽過的手掌,又開始犯惡心了。
她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喽啰,被困在這妖魔縱橫的太子府中,往生鏡也暫時失了法力,她要怎麼活着走出去啊。更重要的是,時章那個修須臾道的,有沒有任人宰割,如今還活着嗎?
昏暗的柴房裡,簡從宛蜷縮在無一絲光亮的角落,她掏出往生鏡輕輕敲了敲,見其并無反應,哀怨地歎了一口氣。
【系統提示,宿主之血可以激活往生鏡。】系統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出現,簡從宛被這突然的聲音弄得耳中嗡鳴了起來。
“天哪,你再不出來,我都快要忘記還有個系統了。”
【抱歉宿主,系統經曆了一段時間的升級,讓您久等。】
“那你知道該怎麼出去這個鬼地方嗎?”
【系統無法為您解答,還請盡快找到時章。】
簡從宛翻了個白眼:“那你升級系統都升級了個什麼。”
【防火牆。】
簡從宛不願再跟系統聊下去,她毫不遲疑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血一滴一滴落到了往生鏡上,片刻後,往生鏡恢複了光亮,鏡靈也随之蘇醒過來,喚了一句主人。
簡從宛忙不疊問她:“你能帶我去找時章嗎?”
鏡靈答應了,而她為了節省法力,沒有變幻出實體,她以本體也就是鏡子點了點頭,飛到簡從宛眼前,引着她就要朝前去。
出去,意味着又要遇到許多未知的危險,簡從宛自然害怕,她更知道自己因何而來。
她必須找到時章,如此危險的地方,要是時章出了什麼意外,那她也永遠不能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