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沒位置停車,文霁青對這邊也不熟悉,隻開了車窗問文迎春,“哪裡可以停車?”
文迎春往前面一指,“就隔壁院子,隔壁屋裡都搬起走了,沒人住。”
房子就是得有人住才有生氣,離了人氣,院子裡雜草叢生,房子看着就破破爛爛的,黑洞洞的窗戶看久了還有點陰森的感覺。
走了人的日子就容易産生這種不科學的聯想,文霁青沒多看,把車開了過去。
從文霁青車開過來的時候,院子裡的人就注意到他了,都在議論這是哪來的親戚朋友,後來眼看着文迎春過去了,再一看裡面那張和石建中年輕時候勉強有幾分相似的臉,誰還不知道這是誰呢?
沒一會兒功夫,一群面生的中年男人就圍了上來。
“青子來了啊,還記得我不?我是你小叔,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咧!”
“我是昌文叔叔,隔壁那家的,記不記得我啊?”
“哎喲真是好啊,都當上老闆,開上奔馳了。”
“就知道你會有出息,你從小就聰明撒!”
“快叫青哥,跟你青哥好好學習哈子,以後克武漢發展,要你青哥罩着你曉不曉得?”
那個自稱昌文叔叔的,身邊還帶了個看起來二十左右的男生,一個勁叫男生喊文霁青,但男生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都明擺着不情願了。
難保現在說這些場面話的,和昨晚議論文迎春的是不是同一批人,文霁青懶得管,也不想和這些硬攀關系的人說那些客套話,一句話都沒理,說:“我先給他上柱香,麻煩都讓一下。”
還是死者為大,文霁青說要先上香,誰也不好攔在前頭不讓他走。
依然是那個自稱昌文叔叔的,說是要給文霁青帶路,拉着兒子走在前面。不過靈堂就設在客廳裡,家裡大門也敞着,走進院子一眼就能看到了,哪裡需要人帶路呢?
他的心思幾乎寫在明面上,文霁青隻當是不知道,兀自走到了石建中的靈堂跟前。
爺爺奶奶走得也早,據文迎春所說,這場喪事是石建中的弟弟操辦起來的,也就是剛才在外面說是他小叔的那個,至于邊上這個昌文叔叔,文迎春沒說,文霁青也就不知道了。
反正無非就是石建中遠一點的親戚,或者是他的狐朋狗友們。
小叔給他選的遺像是近兩年拍的,和文霁青印象裡的樣子差别很大,就算人活着,走在路上都不見得能認出來。
他把送情的錢放在信封裡交給了小叔,再拿了三根香站在蒲團前,凝視了遺像好幾秒,發現他什麼感覺都沒有。拜他的時候也沒什麼想和他說的,好像隻是按照習俗,機械地完成了規定的動作。
僅此而已。
見他起來了,小叔禮節性地吆喝他老婆給文霁青倒杯茶來,又拿了包煙出來,被文霁青拒絕了,“謝謝,不過我不抽煙,你和叔叔伯伯他們抽就行。也不用給我倒水,蠻久沒回了,我先回趟屋裡看下。”
昌文叔叔驚訝:“這就走了哇?”
知道文霁青回來主要就是上這柱香,再就是明天把石建中送上山,不會願意在這裡待久,文迎春臉盲攔下,“就回克一趟,屋裡也有事情要搞的。等搞完了,我們下午了就再過來。”
“屋裡的事莫時候不夠闊以搞嗎?難得見一面,急什麼咧?”
“我公司還忙,明天搞完就回武漢了。”
文霁青确實不想在這裡和這些堪稱陌生的人說場面話,簡單說了幾句就帶着文迎春去隔壁上了車,重新路過石建中家的時候,他又聽到了這些中年男人在嚼舌根。
“不就是做了個老闆,搞得幾神氣樣的,還上個香就走。”
“你看他還記不記得這是他老子的喪事哦?”
“煩人的很,事情都落我頭上。他才是兒,這裡裡外外的都應該他來操持的撒!”
他們議論不斷,文霁青臉色不變。
倒是文迎春在旁邊一直歎氣,“這些人就是這樣,牢騷多得很,不聽就是了。”
“我沒聽。”
“反正香都上了,你要是不想過去了就算了,明天一早一起去送他上山,搞完就完了。”
文霁青颔首,問:“你呢?”
“我……”
其實文迎春也不想去,但是想了半天,她又說:“我下午還是去幫個忙吧,那些婆婆媳婦的從昨天忙到今天,有幾個還是我牌友咧。明天還得忙一天,怕她們忙不過來。”
這樣一來,文霁青也沒什麼好勸的了,“我和你一起去。”
縣城不大,就算是一頭一尾的距離,也頂多就開一刻鐘就到了家,文霁青下車看了眼手機,就看到了林杳杳的未讀信息。
林杳杳:【你應該已經登機了吧?】
關于石建中的事,他還什麼都沒和林杳杳說,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頓了一秒,【已經在飛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