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于夾道提籃撒花,漫天花雨下,紅毯盡頭處,倒映在黛藍眸中的是佳偶天成的一雙歡喜冤家。
最後一步,洛凝躲過了蕭玄奕伸出的腳,還沒來得及高興,腳背就猛地磕在門檻上,四仰八叉狠狠摔趴在地。
洛凝屈起手肘,忍着膝蓋疼痛正要起身。
面前突然遞來一隻指骨修長的手,“能起來麼?”
溫柔到骨子裡的熟悉語氣,她愣怔擡頭,望進一汪幽藍深泉。
是皚如山上雪的疏朗清俊,亦是皎若雲月的遠淡高潔。
垂下眼睑是帶着憫愛萬物的慈悲,注視一人時卻是能将人溺斃的深情。
“師、師……”洛凝震驚到說不出話。
夭壽!師尊怎麼也入鏡了?!
她伸出的爪子也沒敢搭上他的手,懸在半空進退兩難間,她被蕭玄奕拉過,掉在地上的紅綢被他塞回她掌心。
蕭玄奕動作自然又透着刻意。
“拜堂了。”
可蘇蘭鏡父母雙亡,何來高堂?
師尊在此……也算是現成的高堂?
蕭玄奕拉着紅綢與她站在一處,鮮豔的紅刺痛了時序寒的雙目。
“一拜天地——”
蘇蘭鏡正要與新郎彎腰拜下,玄明聖子冷臉扣住她,“我不同意。”
“你不能娶他。”
洛凝意外地擡頭看向師尊。
随後聽見自己的聲音,“我為何不能娶?”
挑釁、冒犯,帶着某種挑逗的意味不明。
可洛凝沒法控制自己,像被上了發條的人偶,隻能按照設定的路徑向前。
“呵,”她擡頭對聖子不懷好意一笑,“我不娶他,難道可以娶聖子你嗎?”
洛凝瞳孔放大。
這這這——
這不是她的話啊!
蘇蘭鏡她怎麼敢的啊!
不會真的調戲過玄明聖子吧?
即便師尊知道此言非她本意,出去之後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吧!
蕭玄奕不便揭蓋頭,氣得用肘戳了她一下,蘇蘭鏡擡手斟酒,滿杯遞給上座的玄明,“請聖子賜福。”
時序寒攥緊檀椅扶手,指節繃緊泛白。
某一瞬間他甚至想不管不顧強行碎鏡,破妄而出。
但這樣所有入鏡者的神魂都會受到重創。
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按照鏡中幻境賦予的身份見機行事。
可她笑意盈盈遞來一杯喜酒,請他為她與旁人主婚時,他心口滞悶,源源不絕的澀意湧上,痛得無法言喻。
她嫁人,他應該祝福的。
他接過那杯喜酒,手控制不住地顫,杯中酒半數抖落在地。
不,隻是幻境,這一切都是假的。
喜婆見聖子接過酒杯,清了清嗓子,“二拜高堂——”
洛凝盈盈起身,雙手交叉于前,握着紅綢彎腰一拜。
尚未起身,手中紅綢便被抽走。
她驚詫擡頭,滿頭珠翠着叮當作響,鬓邊步搖散落在地,她的手腕背握住,人也陷入了一個帶着淡淡松香的懷抱。
盛滿喜酒的金杯摔落,酒漬滿地。
聖子走下高堂,停在兩人中間,将紅綢丢出門外。
“怎麼——唔——”洛凝瞪大了眼。
唇上軟軟涼涼,他的氣息近在咫尺,軟彈觸感讓她瞬間失神,心跳也漏了一拍。
是個一觸即分的吻。
輕得像羽毛拂過唇畔,微涼蹭過唇間,來不及感受就消失無蹤。
她下意識抿唇,卻隻剩被勾起的癢意。
師尊……啊不是,聖子真的跟蘇蘭鏡有一腿?
時序寒錯開眼,層疊衣衫下胸膛起伏。
“好了沒?還拜不拜堂了。”蕭玄奕揭開蓋頭,“破蓋頭難受死了。”
“她不會娶你。”他斬釘截鐵。
“呵,你哪位?”蕭玄奕冷笑,“再說了,是蘇二小姐強搶的我,這會還反悔不成?”
“她是我的。”聖子道。
滿座皆驚。
“論先來後到,也是她先招惹的我。”聖子平靜地說着令人震驚的話。
“她得先對我負責。至于你——”時序寒道,“不能進蘇府。”
俨然一副正室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