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螺黯了下去，蕭玄奕還未來得及将其收回袖中，便有人從冰河對岸樹叢後緩緩走出，光影斑駁間露出一張熟悉的、令他生厭的笑臉。

“魔尊大人，好雅興。”溫潤之聲混着溪水潺潺，落在蕭玄奕耳中分外刺耳。

蕭玄奕低眉冷哼，眼光如刃，“論偷聽牆角的雅興，自然比不上喻少宮主。”

“潛伏在玄清宗，倒真是委屈了魔尊了。怎麼，魔界如今十萬火急，魔尊竟然也不為所動？”喻謙光挑眉，一針見血，“還是說，魔尊留在玄清宗，有比處理魔界内政更要緊的事情要辦？”

一白一青兩抹身影隔水而立，盈盈笑意間潛藏重重殺機。

“喻少宮主，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蕭玄奕嗤笑一聲，“無相花宮滅門是不是我魔界所為，顧銘遠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麼？把屎盆子扣本座頭上，本座都沒找你算帳，你還有臉來挑釁？”

“怎麼能說是挑釁呢？這麼多年了，魔尊還是這麼見外。”喻謙光風度不減，依舊是溫潤佳公子的氣度，“都這麼熟了，魔尊不妨與我說說，玄清宗到底有什麼值得你這樣費盡心思的？”

“恐怕費盡心思的不是本座吧？”蕭玄奕雙手抱胸，一臉玩味，“既然知道本座的身份，卻隐瞞不發，捏造滅門原委入玄清宗，依本座看，真正包藏禍心的指不定是誰呢。”

“所以你又是為了什麼？要真是因魔界滅了無相花宮，你應該現在就動手啊，少、宮、主——”

蕭玄奕一心拱火，喻謙光笑意淡淡，“我自然是因為擔心被魔尊滅口啊。不過在玄清地界，明昀仙尊神識所轄範圍内，魔尊還是安生些吧。”

魔尊臉色一黑，若非明昀仙尊，隻一個顧銘遠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又何必大費周章做個假身份混入玄清宗？

隻是這位七百年前的傳說，他尚未與之交手罷了。

“少宮主言之有理。”蕭玄奕垂首，不知忽而想通了什麼，笑意瘆然。

此地雖在玄清宗内，卻是九宸山腳，明昀仙尊山門結界開外。

那如果他在這裡對喻謙光動手……

蕭玄奕擡手間，風葉轉勢，沿冰河流下的竹葉也改變了流向，卷起滿地狼藉，所有竹葉針尖都朝着無相少宮主的面門，勢要破開此人始終如一不曾變幻的表情。

在玄清宗久了，什麼事都束手束腳的，都快忘記自己從前做魔尊時候的做派了。

不喜歡的人，直接殺掉就好了啊。

風聲獵獵，殺意洶湧。

而在九宸山凝霜閣裡，也翻湧着同樣強烈的另一種情緒。

洛凝将阿呆擄至凝霜閣後，面色兇惡得像是能直接把他烤了吃，擡手就封死門窗設下結界，手法熟練得不像是第一次作案。

時序寒三天内被徒弟接連兩次偷襲用縛靈索捆住，也不知是最近仙力不濟，還是精神過分恍惚，想了半天直到自己又被帶回凝霜閣裡才回神。

不過她方才出手的這次，确實比前一回手法更準确娴熟，實實在在是有進步的。

“再亂跑，就把你抓回來拔光羽毛，鎖在凝霜閣裡，永遠别想出去。”她撤去縛靈索，死死盯着雪鳳，語氣飽含威脅。

阿呆向來愛惜羽毛，又老愛在水邊湖畔顧影自憐，想必是隻極其自戀的鸾鳥。

拔光了羽毛，看他怎麼出門！

她鼓着腮幫子威脅他，時序寒眸光停滞在她面上，等反應過來她說什麼後，又匆匆别開頭望向别處。

哪有這樣威脅的？

罷了，隻是她不知道羽族的習性而已……

阿呆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種名為羞澀的表情。

洛凝：？？？

她捧着他的腦袋，語氣生硬，嚴肅道，“我認真的！你再跑我真的會把你拔光！變成一隻沒有羽毛的秃鳥！”

這是她能想到對阿呆最惡毒的懲罰了。

阿呆腦袋垂得更低了。

她的話好像起到了什麼奇怪的反作用。

「統，使用道具。」洛凝見他不吃這套，決定給阿呆上點強度。

「哦？宿主不是看不上任務配給的那條鞭子嗎？這會又覺得不錯了麼？」995看熱鬧不嫌事大。

「不是那個。」她抿唇一笑。系統沉默片刻，調出了她要的另一個道具。

下一刻，一條華麗繁複的冰花項圈出現在她手裡，精緻鍊墜随着她步步逼近微微晃動，在滲漏進來的陽光下折射出華彩光芒。

不解其意的雪鳳微微往後挪了挪步子，直到身後撞上她的衣櫃，退無可退。

黛藍的清澈瞳仁裡倒映着他這逆徒愈發清晰的身影，時序寒的瞳孔不由得跟着放大。

她當着他的面往六棱冰花墜裡注入靈力，墜子随之發出微光，不動亦叮鈴作響。

“阿呆再不聽話，我就用這把你拴起來。”她笑得像個女魔頭，“再折去羽翼把你圈養起來，一生一世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這鍊子戴在身上便再摘不下來，你飛到哪裡，我都能把你抓回來。”

用一條鍊子像拴狗一樣牽住向往天空的飛鸾，是莫大的羞辱，亦是世上最殘酷的刑罰。

她就不信他不怕。

阿呆又低下了頭，這次倒很是柔順地擱在她肩頭，沒了聲響，乖得不像話。

在995的任務完成獎勵發放提示音中，洛凝終于得逞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