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并沒有馬上被扭送官府,她被關在柴房裡,一日三餐由專人送進來。
知秋忐忑地等着自己的命運,可是奚老爺仿佛忘了有這麼一号人,遲遲未見動向。
她便放松下來,與她一同松懈的,還有守門的兩位小厮。
小厮一日一換,今日守門的小厮着實不盡責,光顧着聊天,也是從兩位話中得知,奚老爺一直顧着奚夫人的病情,沒工夫搭理她。
知秋拿出了藏在腰封的一紙粉末,隻是“貴人”交給她的蒙汗藥,隻要輕輕一吹,便能讓人睡着。
她小心把紙包拆開,兩邊對折,給中間留了條縫,随後将紙包一端卡進門内縫隙,另一端靠近嘴邊,輕輕一吹,沒過多久,門外兩個大漢倒了下去。
知秋以為門會反鎖,得再費一番功夫,沒想到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知秋一喜,探出頭往兩側看了看,發現沒人,便一路往後門溜去。
她繃着心神,壓根沒發現後面跟了人。
溶娘一邊跟着,一邊對陸景道:“我爹說,知秋如此硬氣,無非知道幕後黑人會保她,得了機會,她定會去找幕後黑手。”
什麼小厮懶散,大門被鎖,都是讓知秋放松警惕的障眼法,果不其然,這丫鬟很快就上當了。
知秋一路緊趕,穿過七八道巷子,帶到一戶人家後門,用力敲了敲門。
片刻後,門開了,出來一個小厮,兩人不知談了什麼,小厮又進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令溶娘震驚的人出現了。
正是冷應雪。
知秋見到冷應雪,面上一喜,而後哀求道:“冷小姐,我給主母下毒的事被發現了,還請冷小姐收留。”
冷應雪吃驚地捂住嘴:“你做了這大逆不道的事,怎麼好叫我收留?該不會也學你家小姐,嫁禍于我吧?”
知秋一臉被雷劈了的神情,着急道:“冷小姐,是你給了我毒藥,讓我下毒的,還答應到時候幫我提為許公子的姨娘,你怎麼能不承認呢!”
冷應雪淡淡一瞥,帶着嘲笑:“敢向自己主母投毒的丫鬟,誰敢收留?再說了,要嫁許公子的是你家小姐,你不求她,反而來求我這不想幹的人,搞錯了吧!”
話裡話外皆不承認自己就是唆使知秋下毒的“幕後黑手”,知秋一下子明白自己被耍了,瞬間癱倒在地。
冷應雪冷冷睨了她一眼,準備進屋,門外卻傳來暴喝:“冷應雪,你不要太過分!”
原來聽知秋說出冷應雪才是那個幕後黑手時,溶娘一下子就急眼了,眼看着她要沖出去,陸景攔了一把,讓她不要沖動,可溶娘怒不可遏,第二把陸景沒攔住,于是她也跟着出去。
冷應雪還是一身帶着淡藍的月白衣裳,這次陸景對她大為改觀,畢竟誰會頂着柔弱、沉默的臉龐,幹着下毒、嫁禍的事。
如果成功了,溶娘失母不說,将來嫁給許嚴,再一次被丫鬟背叛,溶娘怎麼受得了?
樁樁件件,皆不讓溶娘好過,她冷應雪哪來那麼多惡意?
陸景探究的視線并未讓冷應雪緊張,她看着憤怒的溶娘,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須臾後,她臉色一變,挂上泫然欲泣的神色,像是被欺負了一般,跌跌撞撞跑出去。
溶娘見她要跑,喝道:“抓住她!”
好幾個大漢圍了上來,要抓冷應雪。
冷應雪一個弱女子,按理說要抓很容易的,可奇就奇在,每當要抓到冷應雪時,角落裡總能竄出人,攔住大漢的去路,因此總差了那麼一點。
直到碰到一個人,她才停了下來。
她大口喘着氣,用盡最後的力氣往來人身後躲去,氣喘籲籲道:“嚴哥哥,不知道溶娘怎麼了,一直追着要抓我。”
跑動間,發钗掉了,發髻亂了,此刻冷應雪形色看起來非常狼狽。
眼前,幾個大漢迎面跑來,身後跟着的是同樣氣喘籲籲的溶娘。
許嚴沒想到,他僅僅打算去書局買本書而已,居然撞上這荒唐的一幕,溶娘也太欺負人了,明明推了冷應雪,還誣陷她施“苦肉計”,抱着空蕩蕩的盒子說要還自己清白,結果鬧了笑話。
難不成上次計謀不成,此次要硬壓着冷應雪認罪?他知道溶娘緊張他,可也不能這麼糟踐人,太不懂事了。
注意到許嚴隐隐帶着譴責的目光,溶娘大喊:“冷應雪慫恿我丫鬟給我娘下毒,這次我非抓她回去不可。”
許嚴将冷應雪往背後一推,凜然道:“這回你查清楚了嗎?”
冷應雪從背後探出頭來,回溶娘一個挑釁的笑。
溶娘一看,火氣更旺,怒指着她道:“她勾結知秋下毒,知秋都認罪了。”
冷應雪明顯在激怒溶娘,陸景趕緊扯她一把,讓她冷靜冷靜。
不料許嚴出口道:“你也知道,冷應雪自小家貧,她手裡有什麼東西,能讓你的貼身丫鬟就犯?是不是搞錯了?要不要再查一下?”
溶娘大為受傷,她沒想到道明了原因,嚴哥哥還是這般是非不分,聯想到青若寺之事,她忍不住拔高聲音:“上回青若寺之事,嚴哥哥查了嗎?”
許嚴身形一頓。
溶娘不由失望,嚴哥哥查都不查,就給她定了罪,可冷應雪居然敢下毒害她娘,她絕對不會放過,如今她也不想和他廢話,遂發令:“去,把冷應雪抓住。”
許嚴怔住,似是不敢置信,往日他說兩句重話,溶娘放軟了态度,今日居然這般強硬。
許嚴一個弱書生怎麼抵得了身手好的大漢,大漢一擁而上,各方位包抄,冷應雪很快束手就擒。
冷應雪并未被扭送至縣令府衙,而是先被捉拿回奚府,這是奚老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