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抹在藥碗邊緣,這也解釋了此前湯藥中為什麼沒有毒——陸景倒了大半到自己帶來的藥碗中,若未觸碰到抹了毒藥的那一塊,自然不會在湯藥中發現毒藥。
下毒這麼隐蔽,若非成九及時發現,等奚夫人過世,都會認為是舊疾複發。
溶娘咬了咬牙,又問道:“那你覺得,兇手會怎麼下毒?”
這方面陸景沒什麼經驗,但她看過不少話本子,瞎猜道:“會不會是兇手把毒藏藥進指甲蓋裡,端着藥碗時,指甲磨着邊沿,蹭到了藥碗裡?”
溶娘沉吟了會兒,有了新的問題:“今日府中的湯藥是我熬的,藥碗是我随意叫廚娘拿的,藥也是我端的,若是如此,兇手會怎麼下毒呢?”
陸景思路一轉,又有了新的想法:“兇手會不會直接在藥碗上下毒?這樣,無論誰熬、誰拿、誰送,都能下毒,況且這毒無色無味,這麼多大夫都看不出來,丫鬟仆婦怎麼會看得出來呢!”
若真如此,進出廚房的人都有嫌疑,而且兇手可以一次下在好幾個晚上,勘破難度又增加了。
最好之計,就是讓兇手慌了,主動露馬腳,而奚老爺他們,隻要“守株待兔”即可。
顯然,奚老爺也是這麼想的,當溶娘把這消息傳達給奚老爺時,他讓她們按兵不動,繼續“偷龍轉鳳”之計。
陸景每夜向溶娘說明下毒情況,啧啧,這劑量是越來越大了,看來随着奚夫人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兇手坐不住了,也快被抓住了。
果然,沒過幾天,陸景來送湯藥,溶娘喂着奚夫人時,管家來報,說人被抓住了。
然後,小心地看向溶娘。
溶娘有了不好的預感,遂管家到廚房時,發現被伏株在地的,赫然是貼身丫鬟之一的知秋。
溶娘面染寒霜,另兩個丫鬟知夏、知冬見被伏之人是知秋,吓了一跳,知夏更是怒道:“知秋,小姐對你不薄,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
作為一等丫鬟,知秋月例比其他丫鬟仆婦高,多少人羨慕不說,小姐還寬厚,對比那些動則打罵丫鬟的小姐,她們曾無比慶幸伺候的小姐。
沒想到知秋忘恩負義,做出這種吃裡扒外的事情。
知秋對知夏的怒斥渾然未見,瞧見溶娘,奮力掙脫桎梏她的婆子,可惜這京城來的婆子力大無比,她根本掙脫不了。
知秋伏地了身子,眼中擠出幾滴淚水,十分委屈喊道:“小姐,救命啊,小姐,這些婆子冤枉奴婢,救救奴婢!”
得知有内賊後,奚老爺又向京城去信一封,如今到青城縣奚府的,不僅有奚家兩位公子安排的大夫,還有武孔有力的婆子小厮。
為避免青城縣奚府下人相互勾結,這些京城來的婆子便被當做新招的灑掃仆婦,分落在廚房四周,時刻緊盯着廚房。
還好青城縣奚府的仆婦是本地招用的,京城婆子是從莊子裡撥過來的,與他們帶來的下人互不認識,這才能抓到内賊。
聽到知秋的呼救後,溶娘未置一詞,目光灼灼盯着領頭的京城婆子。
京城婆子向奚老爺遞上一紙粉末,又奉上一個荷包,道:“老爺,奴婢發現此人幾次鬼鬼祟祟進到廚房,對着已經洗淨的碗筷抹抹弄弄,奴婢覺得不對勁,把這人給拿下了,從她身上搜到了此物,老爺請看。”
奚老爺偏頭看向溶娘,眼裡的意思是她的丫鬟,她自己處理。
早在看到荷包之時,溶娘就止不住顫抖,那确實是知秋的,她日日能見到。
她強行心神,拿過那紙粉末,遞給陸景。
陸景用指腹揉了揉粉末,再放到鼻下一聞,實際在偷偷施術法,很快她确定是瘴竹那邊的毒藥,對溶娘點了點頭。
溶娘身形晃了晃,一時悲從心起,嚴哥哥不信她,丫鬟背叛她!
她顫顫巍巍向前,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知秋還在抵賴,做冤枉狀:“小姐,她們冤枉我,我隻有小姐了,要是小姐也不信我,知秋隻能一死自證清白。”
說得頭頭是道,就是不肯承認,奚老爺見狀,冷厲吩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去搜這丫鬟的房間,看看還有其他毒藥。”
“是。”
“這丫鬟是家生子,把她爹娘兄弟提上來。”
“是。”
聽到要提家人,知秋身子抖了一瞬,而後繼續呼天搶地喊冤枉。
溶娘沉默着。
很快,另一京城婆子遞上另一荷包,道:“隻是奴婢從知秋房中搜出來的。”
陸景主動拿過來,掏出裡面的紙包,一番撚揉,略施術法後,點了點頭。
溶娘身形晃了晃,看來知秋一定要置她娘于死地,一時間她忘了悲傷,頓時怒火中燒,上去提起知秋衣領,重重給了她一巴掌:“混賬東西,我娘待你不薄,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這麼做!”
鐵證如山,知秋沒法抵賴,一掌過後,知秋沉寂下來,頂着明顯的五指印,怔怔癱坐在那裡。
但任誰都能看出來,她還有一股氣憋着。
知秋是家生子,奚府就是她全部的天地,一旦奚府出事,她也落不着好,能讓她冒這麼大風險做事的,極有可能是被人唆使。
可接下來,無論溶娘問什麼,她都不答。
知秋的家人提了上來,奇怪的是,隻有父親兄弟三人。
她的父兄一看她慘狀,便知道她犯了事,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撇清關系要緊,遂慌忙磕頭,叫道:“老爺,都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是啊,這丫頭從小主意就大,我們就擔心闖禍。”
“老爺,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