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人送入宮,李宴便離開了,他來的目的便是将二人平安地送回宮中……
阿幼和李璟回平英殿的路上十分平靜,連個宮女太監都看不着,一點都不像丢了公主和皇子的樣子,不過這麼晚了,宮人們的确也早該歇息了。
李璟下意識以為宮裡沒人發現他們偷偷溜出宮去,可到了平英殿,他就不這麼想了。
正值深夜,平英殿裡卻意外地燈火通明,宮女太監們都守在殿外,跪了一地,葉心也在外面的台階前跪着,唯有靜蘭不在,想是在殿内侍候着。
阿幼看見高懷德微微弓着身子,表情嚴肅地站在門前,便猜到是李慕慈來了。
“哎呦,兩位小祖宗,總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奴婢們的腦袋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對不住高公公了。”阿幼有些愧疚,她受罰便罷,并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到這些宮女太監。
高懷德拭了把汗,說:“殿下這般說是折煞了奴婢們,不過奴婢冒着大不韪說句不該說的,殿下想出宮也不是不行,好歹跟聖上說一聲,免得聖上擔憂。”
阿幼點了點頭,“是我思慮不周,以後不會了。”
這一個是公主,一個是皇子,高懷德雖說是皇帝身邊貼身侍候的紅人,但對她們也實在不好多說什麼,于是便歎氣道:“陛下在裡面等着二位殿下,還是快些入内吧。”
殿内,李慕慈倚靠在紫藤圈椅裡,一冊《貞觀政要》半卷在掌心。鎏金狻猊爐裡的沉水香早已熄了,他卻渾然為覺。
一頁閱畢,他随手翻過,袖口銀線秀的龍紋擦過紫檀小幾,小幾上的茶還滿着,未着一口,放的時間久已有冷意。
靜蘭輕步上前,撤了茶,重新上一杯,她動作緩慢輕盈,生怕驚動李慕慈。
轉身時見阿幼和李璟進門,先是一頓,而後喜出望外地行禮,全程得體又端莊。
阿幼點頭示意她先退下。
此刻李慕慈也察覺二人的動靜,明知他們回來了,卻并未看他們,也不發話,隻顧着看手中的書冊,又似是在等着她們自己主動開口請罪。
阿幼十分有眼力勁地拉着李璟跪在李慕慈面前,“父皇,兒臣給您請罪。”
李慕慈擡眸看了他們一眼,問:“請什麼罪?”
阿幼回答:“兒臣私自帶璟兒出宮,讓父皇擔心了……”
李慕慈沒提怎麼罰,隻是沉聲問道:“都去哪兒了?”
阿幼剛要回答,卻聽他又道:“讓璟兒說。”
還好提前跟李璟對過口風,否則萬一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阿幼怕自己圓不回來。
李璟先是看向阿幼,确認過眼神後,他說道:“父皇,是皇叔先前總跟璟兒說宮外好,璟兒還從未出過宮,皇姐又是宮外來的,所以璟兒便求皇姐帶璟兒出宮……”
阿幼裝模作樣道:“父皇,别聽璟兒胡說,是兒臣自作主張帶他出宮的,跟皇叔無關。”
她這麼一說,反倒讓人覺得是掩耳盜鈴。
“這事還跟永王有關?是永王帶你們出的宮?”
“是。”
“不是。”
阿幼和李璟同時回答,至于到底是不是,就看李慕慈怎麼想了。
不過阿幼想着,隻要在李慕慈面前提他一句,李慕慈自然而然就會想到是李宴帶他們出宮。
畢竟一個公主和一個皇子,是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自己出宮的,沒人幫忙的話,也不可能這麼輕易溜出去。
雖然就這麼把李宴賣了不地道,但誰讓李宴不說清楚自己的目的,誰知道他在算計些什麼,這次是被他擺了一道,阿幼總要扳回一局。
果然聽了他們的話,李慕慈不在追問如何出的宮熊,以及為什麼出宮。
他說道:“聽說今日宮外不太平,你們出宮都去了哪兒?”
阿幼回答:“我們在街上逛了逛,然後去西街看了花燈,所以才這麼晚回來,不知道是宮外發生了什麼事?兒臣未曾聽聞……”
雲香樓在東街,阿幼故意說自己和李璟去了西街,就是為了擺脫他們與雲香樓想聯系。
李璟擡頭看向阿幼,投來贊賞的目光,着實佩服阿幼說起謊來能這般臉不紅,心不跳。
李慕慈靜靜地看了會兒兩人,他神情藏得深,看不出是喜是怒。
片刻後,他起身道:“今日太晚了,先歇息,出宮這事兒得罰,怎麼罰明日再說。”
這樣說來,他們便算過了關?
既然李慕慈給了台階,阿幼沒有猶豫,立馬接住,“謝父皇體諒……”
臨離開前,李慕慈又道:“皇家兒女并非不可出宮,以前不讓璟兒出去,是因為宮外危險,又沒有可以信任的人看護,以後若是再想出宮,來知會朕一聲便是……”
這話阿幼倒有些不明白了,怎麼他們偷偷溜出皇宮,李慕慈不僅沒有大發雷霆,似乎還有那麼些高興與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