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剛要開口,阿幼又指名道:“那就五皇弟先說吧。”
李琏與李璟年歲僅差了幾個月,不過性子倒是比李璟要穩重一些。
見平英沒有一上來就向着李璟,他便緩和了神色,開口道:“回皇姐,是七弟先動的手,若非侍從及時拉住七弟,琏兒怕是要破相了。”
“你放屁!”李璟被氣的忍不住罵了他一句。
而且這話這還是跟阿幼學的。
阿幼剛要喝茶,被他這一句話吓的差點嗆着自己。
她心虛的看向沈昭,沈昭原本沒在看她,許是被她的目光吸引,回眸看她,神色中還帶着些詢問之意。
阿幼急忙移開目光。
心裡罵道:臭小子好的不學,不該學的全學會了……
她咬着牙對李璟說:“是想讓我把你嘴堵上嗎?”
李璟也是一時情急,這才口不擇言,冷靜下來後便不再說話了。
阿幼對李琏道:“璟兒為什麼動手?”
“臣弟哪裡知道?”
阿幼又問他:“那璟兒是一見着五皇弟便動了手?”
“這倒沒有……”
“那動手總要有個原因,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李琏嘟囔道:“不過就随口說了兩句,誰知他竟當真了……”
接着,阿幼不再問李琏,而是轉而問起了李璟,“你皇兄說了什麼?”
想起李琏的話,李璟就來氣,他實在說不出口,便道:“皇姐不如問他,看他此刻還說不說得出口?”
此刻,李琏确實說不出口,饒是他自己也覺得方才那話的确說的過了些。
靜蘭全程在場,也目睹發生了什麼事,沒能攔住兩位皇子,她也有錯。
靜蘭跪伏在地,指尖微顫着攥住裙裾,一向穩重的她第一次在阿幼面前表現出惶恐。
“奴婢鬥膽回禀殿下,原是二位皇子有口角之争,五殿下一時情急……”
她喉頭一哽,重重叩首,繼續道:“說了些悖逆之言,直指七皇子殿下血脈之事。奴婢聽得真切,五皇子殿下竟拿先皇後鳳儀清譽作筏子,言談間……”
聲音陡然低下去,額頭抵着青磚,“盡是些大不敬的揣測,七皇子因此才動起手來。殿下若要罰,便罰奴婢,奴婢萬死難辭其咎,還請殿下明鑒。”
這事兒阿幼還是頭一回聽說,七皇子血脈有疑,不管是真是假,事關皇家血脈及先皇後的清譽,都不該當做意氣之争說出來。
五皇子還小,若無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又怎會知曉這些?
這事鬧大了,讓皇帝知曉緣由終究不好,于是阿幼便罰二人在崇文館抄錄《棠棣》①百遍。
宮人關閉了崇文館的大門,阿幼親自盯着,抄錄不完,誰都不準離開。
看這架勢,天黑都未必能抄錄完。
沈昭不好一直待在崇文館,阿幼便送他離開。
“殿下是在等賢妃娘娘來此?”
抄書是個借口,阿幼不過是想将五皇子留下。
五皇子一直不歸,賢妃自然會來尋他,到時有些話便可與她說道說道。
阿幼沒答,反而問道:“父皇可會責怪你?”
今日這事自然瞞不住皇帝,皇帝或許不會問緣由,但一定會責怪他這個當老師的,是他這個當老師的沒能教導好兩位皇子。
沈昭沉默片刻,道:“你在關心我?”
“是啊,沈學士都自身難保了,卻隻想到這個?”
崇文館外有棵海棠樹,海棠花開的正濃豔,經過海棠樹時,沈昭忽然停下步子。
“怎麼了?”
眼看他越靠越近,阿幼忍不住慌了。
“這裡是皇宮……”若是被旁人看見,沈昭這便是冒犯公主。
他擡手自她發髻上取下一朵并不完整的海棠花。
“贈與殿下,算是借花獻佛。”
阿幼笑了笑,撐開手掌接下,“這算哪門子借花獻佛。”
她輕輕合掌,将那朵海棠花護在手心。
“說正事呢,你别轉移話題。”
沈昭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些危險。
“殿下再這樣,臣會忍不住冒犯殿下。”
阿幼一驚,連忙道:“本公主還得看着二位皇子抄書,先回去了……”
那日落荒而逃後,一連多日未曾見到沈昭。
聽說他寫了請罪的折子,上表陳情。
不知寫的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皇帝不僅沒罰他,反而在早朝上大肆誇贊……
①——《棠棣》出自《詩經·小雅》,意為兄弟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