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阿幼醒時沈昭竟還在睡夢中。
她還有些痛,渾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了一樣,沈昭明明溫柔體貼,可她還是覺得好累,大概做這種事天生會累。
沈昭睡的很熟,阿幼看着他,便想起了初遇之時,他端莊自持,與昨晚風流旖旎的沈昭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側身看向窗外,阿幼的思緒飛遠。
忽而,身側有了動靜,“你醒了?”
“嗯……”側身望着窗外的阿幼回過神,淡淡地應了聲。
見她心不在焉,沈昭問:“怎麼了?”
“我在想,怎麼把這些天的經曆清楚明白地都告訴你。”
沈昭擁着她,下颌在她額頭上蹭了蹭,“你說,我聽着。”
她說什麼都好,哪怕隻是聽她說話,沈昭也歡喜。
“那日我為安瀾斷後,本不難逃走,但是我遇到了一個人,不,準确來說應該是個不人不妖的怪物……”
“怪物?”沈昭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那怪物可穿着金甲?身形碩大,一身蠻力?”
“你怎知道?”
他知道這怪物的存在,還得多虧了趙成保。
據他所說,上一任縣令慘死的那晚,他曾偷偷到過内堂,親眼所見,那怪物渾身是血,撞倒了院牆逃走,緊接着便發現了縣令慘死在院内。
不知州府派了哪些官吏來查,竟将此案草草了結,驗了屍後,說兇手是什麼盜匪,随便找了個人頂罪,這案子便算是結了。
沈昭曾看過此案卷宗,卷宗上說死者遭受重擊,死于髒腑爆裂,若真是這樣便對上了趙成保所言,是那怪物殺了上一任縣令。
“是他傷了你?”
阿幼自小跟着陳铎習武,深得其真傳,可她畢竟是女子,在力量上天生比不過尋常習武男子,但勝在輕盈靈活,所以她揚長避短,輕功修得極好,出刀的速度也極快,即便打不過,還能逃。
若不是遇到了極其難纏的對手,她不該脫不了身,還被傷成這樣。
似是要刻意隐瞞自己受傷的過程,阿幼隻說:“他被喚作鬼魈,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個黑衣人,那個黑衣人手中拿着金玲,那鈴铛的聲音比之普通的銅鈴更加尖銳,鬼魈聽了那聲音,神志便不受控制,這種時候,那黑衣人說什麼,他便會做什麼……”
回想起那日的兇險,阿幼心有餘悸,她歎氣說:“人人都說那是個怪物,可我看他分明是個人,一個失了神智,被人馴化,被人控制的人。”
“他是人也好,是怪物也罷,他傷了你,我便不會放過他。”
“我有一點很奇怪,黑衣人對鬼魈下了殺令,他将我打傷卻沒殺我,反而将我帶去了礦山,我總覺得他似乎認得我……你知道嗎,這些天我一直待在礦山,倒是摸清了那裡的情況。”
……
慕容府裡,慕容琰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亂了,一下子全亂了,不僅派去刺殺沈昭的殺手全都沒能回來,礦場還出了事,也不知這沈昭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有這麼大的能耐,這麼多年沒出過事,怎麼他一來,就全亂了?
他一把抓住慕容老四胸前的衣領,問道:“慕容珺呢!為何還不回來?”
幾日前,他去了州府繳歲貢,這歲貢不是繳給朝廷的,而是給州府的官員,每年都是如此,倒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他們上趕着送錢去,不怕他們要的多,就怕他們不收,收了錢,萬事都好辦。
慕容老四慌張地解釋:“大爺,已讓人快馬加鞭去請二爺回來,應當就快到了……”
“回來?”慕蓉琰松了手,苦笑了起來,“真的會回來嗎?”
他這個好弟弟,向來有福同享,有難卻未必同當。
他們做的是玩命的買賣,慕蓉琰心裡清楚,遲早有一天,慕容氏會倒,他也會不得好死,如今大禍臨頭,他還回來做什麼,自己跑了,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隐姓埋名度此一生,怎麼都比死了好。
“二爺怎麼會不回來呢?”
慕蓉琰失力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要回來早回來了,從這兒到州府不過才一日的路程,今日已經是第七日了……”他轉頭看向身側的人,“你怎麼還不走?”
“爺,我能走去哪兒呀?”
慕蓉琰說:“去哪兒都好,我就當大發慈悲,放你一條生路,走吧。”
一手養大了慕容雲霆,前日便卷走了家中半數錢财,連帶着慕容珂,都不見了蹤影。
原來孤家寡人,衆叛親離,就是這種滋味,回想過往,忽然不明白,事情怎麼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局面?說到底還是不夠心狠,該殺的不殺,如今一個兩個的,全都跳了出來。
“大爺,小的沒地方可去,若不是跟了您,小的現在連個屁都不是。”
“阿珺若是有你一半忠心,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
慕容老四擔憂地說:“大爺,您得振作起來,還沒到最後一步,誰生誰死,還未定……對了,二夫人,二夫人還在,二爺不會不回來的……”
“陸子柔?”
“是呀,我這就找人看好二夫人,隻要二夫人在,二爺就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