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從沈昭手裡接過燈籠,朝着李瑞所指之處走去,暗夜無邊,燈籠發出的微光照的并不真切,唯有離得近是,才能看清些許。
可她走出一段距離,除了蕭瑟的風,滿是土石和雜草的荒地,什麼也沒看見。身後,沈昭問道:“可發現了什麼?”
阿幼搖頭,說:“什麼也沒有……”
李瑞仍舊指着那處,驚恐地說:“不可能,你再找找。”
阿幼又看了眼,并未發現什麼,便沒将李瑞的話放在心上,她回身欲跟上來,忽而腳底被硌了下,踩到一硬物,待她低頭查看,隻見那裡赫然躺着一堆白骨。
燈籠下移,白骨被照的分明,沈昭掙脫李瑞攀在自己肩上的手,走過來與阿幼一同查看。
白骨骨架看上去不大,這并不是人的白骨,阿幼仔細翻看,說:“應是豺狼的骨頭,不過實在奇怪……”
沈昭也發現了,這豺狼的屍骨零零散散的并不完整,而且斷骨之處不似折斷,更像是用刀砍斷,這荒山上有動物骸骨并不稀奇,總有年老體弱者被同類或異類蠶食。
可出現這樣形态的骨頭,隻能說明一件事,這荒山上極有可能住着人。
知道那是動物的骸骨,李瑞長舒一口氣,沒方才那般害怕,不耐煩地催促道:“那骨頭有什麼好看?咱還走不……”話沒說完,他猛然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阿幼和沈昭的身後,口中喃喃道:“鬼,鬼……有鬼……”
阿幼扭頭望去,一片漆黑,明明什麼都沒有。
李瑞緊張地不自覺吞咽,他方才看到一個白影閃過,怎地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難不成是眼花了?
剛要說服自己,餘光一瞟,便見那白影晃蕩着飄走,他大叫一聲,于此同時,阿幼也瞧見了那白影,“那邊!”
說着,阿幼當先追了過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沈昭還未來得及過去,卻被擁上來的李瑞拖住,李瑞抱住他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扶光,真的有鬼,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沈昭用力将他拉開,隔開一步遠,說:“下官不信鬼神,這鬼多半為人假扮,我妻此刻孤身一人,決計不能丢下她,王爺若再阻攔,莫怪下官無禮。”
此言一出,李瑞哪裡還敢攔他?
自離開弘文館後,這麼多年不曾打過交道,他這性情倒是一點沒變,依舊是那個執拗性子,認準的事兒便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年少時,李瑞與他同在董太傅那兒受教,他因才識出衆,搶了先太子的風頭,先太子心生不滿,屢次針對,想他知難而退,主動離開弘文館。豈料這沈昭硬是扛了下來,該怎樣便怎樣,絲毫沒把太子的針對放在心上,也從沒想着巴結讨好太子。
那時,弘文館裡不乏許多牆頭草,在沈昭面前狐假虎威,暗地裡給他使絆子,盡管如此,也沒人能擋住沈昭的鋒芒,連董太傅都說,扶光是他最為得意的學生……
回神時,已經看不到沈昭的身影,李瑞連忙追上了上去,這荒山野嶺,就算沒有鬼魂,也有不少走獸,他不懂武,真遇上了,隻有待宰的份兒。
阿幼身子輕盈,跑得很快,追的緊。漸漸地,那白影的力氣似乎快要耗盡了,移動地越發緩慢,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阿幼追上。
情急之下,他從袖中掏出利刃,玄光一閃,自指尖丢出,随即朝着阿幼而來,阿幼旋身想要避開,那利刃又快又準,擦着她的右臂飛了出去,“噌”地紮入一旁的石壁上。
阿幼定睛一看,竟是個指尖刃,不過這指尖刃她眼熟的緊,什麼白衣鬼影,分明是遇上了熟人,這不是巧了麼。
她鞋尖一碾,勾起一個石塊踢出,朝着那人的右小腿飛去。
白影瞬間被擊中,腿一軟趴在了地上,半晌爬不起身。
阿幼走到他面前,蹲下來,擡手揪着他的後衣領,淩亂的長發下,露出一張慘白而又稚嫩的臉。
阿幼笑呵呵地說:“谷乘風,還真是你,裝神弄鬼,吓唬誰呢?”
聽到阿幼的聲音,谷乘風連忙回頭看,待看清了阿幼的容貌,才慶幸道:“哎呦!是陳姐姐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咱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
阿幼松開他的後領,拍着手上的灰,站起身,說:“誰跟你是自家人,你師父呢?”
“我也正找他老人家呢?”谷乘風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小腿,“陳姐姐下手也忒重了些……”他拍着白衣上的塵土,一邊說:“固城一别,已三年未見,我險些認不出陳姐姐來,如今這一看,您生的卻是更加明豔動人……”
阿幼勾唇,冷笑着看他,說:“少油嘴滑舌,老實交代,你怎會在這兒?”她擡眼打量了谷乘風一番,又問:“這幅打扮,是要做什麼?”
“這事兒說來話長……”
此時,沈昭和李瑞也追了過來,他們對這荒山不熟悉,追來的路上繞了不少彎路。
“阿幼,你可有事?”沈昭一眼便察覺她右臂衣服上破了個口子。
她搖搖頭,方才避開的還算及時,隻是破個口子,卻并未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