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連行了數日,其間風雪肆虐,終于挨過了漫長的雪路。再往前去,路竟漸漸好走了許多,仿若從那苦寒之地一下子踏入了桃源之境。
行至一處鎮子,隻聞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街頭巷尾,行人來來往往,有挑着擔子的小販高聲叫賣,有孩童嬉笑玩鬧,又有婦人結伴同行,低語淺笑,看似一片繁華景象。
這一路行來,已過了許多時日,人馬皆疲。
阿幼心中暗自思量,若是再這般走下去,莫說人,便是馬兒怕也是要撐不住了。她擡眸望向永王,恭敬地說道:“爺,小的去尋個住處。您看,咱們已行了多日,今晚就在這鎮子上歇下可好?”
李瑞正坐在馬車裡,聽得阿幼此言,微微擡手,輕輕掀開一側的簾子。他側着頭,目光中帶着些許倦意,對着阿幼道:“快去快回。”
阿幼躬身行了一禮,又不放心的叮囑道:“爺,還有臨福,莫要走動,這鎮子人多繁雜,小的怕回來找不着您……”
李瑞本就被這一路的行程弄得心煩意亂,此時雖沒有生氣,卻也隻是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去吧……”
不多時,阿幼便轉身離開了。李瑞的目光緊緊追随着她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之處,這才輕喚了一聲:“臨福,你且過來。”
臨福趕忙小步趨前,垂首站在李瑞跟前。
李瑞微微擡眸,眼中透着一抹興緻,對臨福道:“你去打聽打聽,這鎮子上可有什麼有趣兒的地方。”
臨福心中暗暗叫苦,他心裡明白得很,這永王殿下又起了玩心。可他哪敢有半句怨言,隻得應道:“是,爺。”說罷,便匆匆轉身去打探了。
片刻之後,臨福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低聲回禀道:“爺,小的聽聞離這兒不遠有個場子,裡頭養了好些鬥雞,專供人賭雞玩樂……”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李瑞的眼睛已然亮了起來,他興緻勃勃地坐直了身子,一甩衣袖,道:“走,去瞧瞧……”
臨福一聽,心中一驚,忙道:“爺,現在就去?可陳兄弟還沒回來呢,他走之前可是千叮咛萬囑咐,讓咱就在此處等着他。”
李瑞頓時眉頭一皺,眼睛一瞪,目光中透着不悅,道:“哼!到底他是爺還是本王是爺?聽他的作甚,本王讓你走你就走,莫要再多言。”
這永王和那阿幼,臨福哪個都不敢惹,可思來想去還是這永王這邊更勝一籌。于是,他咬了咬牙,伸手掂起衣擺,利落地跳坐上馬車,揚起馬鞭,駕車朝着那鬥雞場的方向疾馳而去……
阿幼在這鎮子裡兜兜轉轉,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尋得一處合适的住處。待她趕回來時,卻隻見那原本停着馬車的地方空蕩蕩的,永王、臨福連同那馬車,沒了半分蹤影。
阿幼先是一愣,轉瞬便明白過來,那主仆二人定是又耐不住性子找消遣去了。
她氣得一雙秀眉緊緊蹙起,緊緊地握住拳頭,那拳頭握得指節泛白,好似要把滿腔的怒火都凝聚在這拳頭上。
若非那人是永王,就憑他這屢教不改的性子,自己早就一拳頭揮過去了。這一路行來,類似這樣的事兒可沒少發生。
這一回可不同于往日。方才她在尋住處之時,順便向鎮上的百姓打探了下這鎮子的情況。這一打聽才知,原來這縣中有個慕容氏,權勢極大。
那慕容氏的家主名為慕容琰,其弟慕容珺。整個慕容家又兄弟二人把持,本事通天,家中不僅有萬貫家财,而且他們慣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又一手遮天,連此地的官府都不敢管。
阿幼還聽說,前任婺水縣縣令是個剛正不阿之人,實在是看不慣慕容氏的惡行,便與他們作對。可那慕容氏哪是好惹的,不久之後,那縣令便被害死在家中……
而那慕容氏的本家,聽說便是住在這鎮子上。
永王在朝中的時候,仗着皇帝的庇護,行事向來嚣張跋扈,自是無人敢惹。可如今到了這婺水縣,便是天高皇帝遠,萬一不小心得罪了那慕容氏,怕是要招惹上大麻煩的……
思及此處,阿幼不敢再在此處停留片刻,她心急如焚,此刻唯有趕緊找到永王,免得他惹出亂子來。
阿幼一路邊找邊問,終是在一處鬥雞場子之外,瞧見了永王乘坐的那輛馬車。那馬車靜靜地停在一旁,阿幼的目光落在馬車上,心卻猛地一沉。
看着這場子,阿幼暗道不好,這鎮子她方才也探聽了一二,普通百姓皆是勉強糊口,日子過得緊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