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皺着眉,實在有些無奈,自己什麼都沒做,可事情發生在洞房之夜,這讓他百口莫辯,索性抿緊嘴唇,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任由沈霖責罵,隻是眼神中透着一絲不甘和困惑。
還好慕容芷及時上前攔住了沈霖。她伸手拉住沈霖的衣袖,輕輕扯了扯,眼睛裡帶着責怪和焦急,說道:“老爺,你安靜些,給喜容看病要緊,若真在咱府中出了事,到時可如何同崔尚書交代?”她的聲音輕柔卻有力,讓沈霖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沈昭見狀,向前邁了一步,靠近大夫。他的眼神中帶着期待和疑惑,急切地問道:“大夫,你已診治許久,這究竟是何病?”
那大夫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手搭在阿幼的手腕上,許久未動。
他的臉上滿是愁容,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一會兒他微微點頭,一會兒又歎息着搖頭,看的屋内衆人皆是心驚膽顫,仿佛心都被他搖得七上八下。
許久後,他才緩緩開口道:“少夫人這脈象看起來似是普通的風寒之症……”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猶豫。
沈昭一聽,頓時不滿問道:“若隻是普通的風寒之症,又怎會吐血,到現在都昏迷不醒?”他雙手抱在胸前,眼睛緊緊盯着大夫,似乎在等着一個合理的解釋。
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恕老夫醫術不精,實在看不出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單從脈象來看,少夫人并無大礙,熬過今晚應當能醒過來。”
聽大夫這麼一說,沈霖和慕容芷松了一口氣,兩人的神色明顯放松了許多。沈霖的臉色不再那麼通紅,慕容芷也輕輕拍了拍胸口。
送走大夫後,慕容芷轉過身來,看着沈昭,眼神裡帶着關切和叮囑。她伸手拉過沈昭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昭兒,你今晚當辛苦些,好好照料喜容……”
沈昭點了點頭,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阿幼,輕聲說道:“娘,您放心,她既已是我妻,我自會照料好她。”
……
昏迷的阿幼做了個夢,說是夢境卻也不能全然算是夢,畢竟那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
她見到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年冬天很冷,觸目所見皚皚白雪,漫過了她的腳踝,她隻穿着破舊的草鞋,那年她隻有七歲,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顫顫巍巍地在街邊乞讨。
看到路過的孩童牽着爹娘的手撒嬌要吃糖葫蘆,阿幼好生羨慕,畢竟那時的她能吃上一口飯都非易事。
好不容易,有人将吃不下的肉包子扔給她,她高興的捧在懷裡,還沒來得急送進嘴裡,轉頭又被一隻野狗盯上。
那隻野狗大概也是餓極了,看上去十分兇狠,它雙眼冒金光,緊緊盯着阿幼。
阿幼被吓的跌倒在地上,可為了活命,她又奮力爬起來,她拖着凍僵了雙腿跑啊跑,就在快要被野狗追上的時候,一轉頭卻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面前人身子魁梧,穿着一身勁裝,戴着鬥笠披着蓑衣,可不知為何,他的懷抱卻異常的溫暖。
陳铎趕走野狗,蹲下身子,幫阿幼擦幹淨髒兮兮的小臉,溫聲問她的名字。
她縮着身子,緊張的搖頭說道:“我沒有名字。”
陳铎聽了沒有生氣,也沒有疑惑,他隻是擡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溫暖的笑意浮上面容,“以後便喚你阿幼吧……”
……
阿幼悠悠轉醒之時,晨曦的微光已透過那雕花的窗棂,溫暖的初陽輕輕灑落在屋内,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沈昭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的矮凳上,他的一隻手撐着額頭,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指微微彎曲,似是不堪重負般輕輕顫抖。
阿幼擡頭望去,隻見他雙眼緊閉着,呼吸均勻而緩慢,似是已經陷入了沉睡。
阿幼的腦子起初還有些迷糊,待回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她的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驚慌,随後又有一抹狡黠浮現。
她蓦然反應過來,自己原先偷偷服下的那藥丸并非緻命之物,不過是能讓自己的脈象變得虛弱,從而看起來就像是染上了風寒,如此一來,便能裝病躲過與沈昭圓房這一遭。
至于吐血昏迷之事,她細細思量,看起來似乎是因為自己服下的藥丸與那合卺酒中的酒水相互犯沖,二者在體内相互作用下才弄成了這般狼狽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