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衡裝傻:“什麼話?我怎麼不記得了?”
“就是……”她支支吾吾的,最後心一橫,說了出來,“你那三叔,外邊沾惹不少女子,這還不夠,家裡都多少房小妾了,昨日晚上他回來還同我說,他想再娶一房!”
說着說着拿帕子擦拭起了眼淚。
陳衡道:“三叔人已中年,身體倒是不輸少年。”
姜氏被這話嗆到了,捂着嘴咳了起來。
半響,她才撫了撫胸口。
“不是你嬸娘我不讓他收,實在是沈家這銀子……虧空太大!”她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你不是想拿回你爹的田莊、你娘的嫁妝?你想,隻你這三叔養這好幾房的小妾,都得把這财産揮霍的剩不了多少了!到時候侄兒你怎麼拿啊!”
陳衡假裝陷入了沉思。
秦娘也沒想到,姜氏有了這種心思,也想借這事達成心之所圖。
雖知她還有後手,隻想利用,不會輕易讓陳衡得逞。
但這的确是個好機會。
陳衡緩緩開口:“嬸嬸想讓我怎麼做?”
姜氏一拍手,成了!
不過她也能沉得住氣,眼看前方已到地方了,她便辭了兩人。
“此事需從長計議,待我回去思索一番。”
她決議,要做就把事情做絕,不能給沈言禮留後路。
這幾房小妾,包括外頭的女子,她一個也不留!
姜氏如同一陣風一樣,拐了幾個彎便看不見身影。
院子裡傳來嬌嬌的嬉鬧聲。
可身邊的陳衡站定,令她也不敢動。
陳衡突然問她:“剛才姜氏的那番話,夫人覺得如何?”
秦娘略想了想,又不敢多話,隻得回答:“公子不是已經答應了她?”
片刻不見回應,她悄悄擡頭,見陳衡眸子低垂,思緒已神遊在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外頭已莺飛草長,春日的夕陽懶懶照在他身上,将整個人鍍了一層金光。
直到嬌嬌跳着笑着來到門口,才發現兩人。
“娘怎麼不進來?”她問,看到陳衡轉過身,又懦懦補了一句,“爹。”
她娘叫陳衡“公子”,她也不知道這聲“爹”叫的到底對不對。
陳衡對她笑了笑。
秦娘看出這笑依舊是他常有的、仿佛在銅鏡前練過百次的那種笑,她立刻将嬌嬌抱了起來。
“好了,别亂叫。”她教導嬌嬌,“以後就随娘叫‘公子’。”
陳衡聽了這話,又盯着秦娘,認真道:“阿瑤可是對為夫有所誤會?”
這是他第二次問了。
想起上次他誇贊自己“有分寸”,秦娘閉了嘴,不敢作答。
陳衡此次卻有些不一樣,他道:“你我同在這汲汲營營的宅中,夫妻本應同心。若是有什麼隔閡……事難成,你也走不了不是?”
秦娘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隻得乖乖叫了一聲“夫君”,又教導嬌嬌還稱他“父親”。
陳衡神情稍顯滿意。
“這府中已換了我們的人。”他将事情如實告知,“那日得知你身份的人,已被我悉數安排。正好借此,沈府新入的家丁仆役,皆是我們的人。”
秦娘這才驚覺,原來他走一步看三步,不知不覺中竟安排妥當了一切。
又聽他道将之前那些人“悉數安排”,遂想或許不是把人都滅口。
她松了一口氣,又覺陳衡恢複了昔日君子之姿,便大膽問道:“敢問公子,那些人如何安排了?”
陳衡瞥了她一眼,負手走進院子,才堪堪回答。
“同你想的一樣。又不一樣。”
秦娘知道,他大抵是不願告知自己。
于是便不再多話。
隻有嬌嬌聽了,還傻傻問道:“爹,娘,這又是什麼啞謎?”
迎春她們聽了這話,又打趣嬌嬌。
院子裡終于又恢複了之前的祥和氣氛。
而此刻,沈老夫人正在同姜氏欣賞那祥雲紗。
“我這老婆子,穿這種料子也是浪費。”她望着自己這能說會道又嘴甜的兒媳婦,将布料放在她身上比劃了下。
姜氏忙道:“怎麼能說是浪費,娘這通身氣派,是人襯衣裳,不是衣裳襯人。”
一旁幾個丫鬟拿尺子量了量,道:“這布料隻夠做一身衣裳的。”
“怎麼隻夠做一身?”沈老夫人語氣埋怨。
她這孫兒,從京城來不知道多帶點好東西。
姜氏替他說話:“想必是這料子太過珍貴,外頭賣着可不便宜,普通人家别說一年,就是十年的收成也買不起。”
沈老夫人這才臉色轉好:“你倒是慣會替他說話。這料子你拿去做身衣裳吧。”
“這……”姜氏假意推脫,“這不好吧,二嫂那兒……”
沈老夫人一向疼愛老三,連帶他這娘子也十分看得上眼。
“你盡管拿去穿。”她擺擺手,道,“若是你那二嫂來問,自有我老婆子頂着。”
姜氏歡天喜地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