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冷,林安燃動動腳兔子一樣來回跳了兩下。
出租車一時還看不到有過來的迹象。
顧栩冬主動提議說:“走走?”
林安燃點頭,一直到她轉身,顧栩冬才邁開步子慢慢跟上将她護在馬路裡側。
今晚的他,難得腳步從容不像之前那般無時無刻不在趕路一樣匆忙,林安燃也不用看着他的背影努力追趕。
“顧栩冬。”林安燃問,“你什麼時候學的吉他。”
“初中。”顧栩冬說,“我媽走了以後。”
“自學的嗎?”
“嗯,打發時間。”
“那你教教我吧。”林安燃說,“我也想學。”
“市場價八折。”顧栩冬靜靜看着前方,“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彈得還不錯。”
林安燃笑了下,還真是不謙虛。
“我考慮一下。”林安燃說得俏皮。
顧栩冬今晚應該也是心情不錯,話都多了起來又接上一句:“那你要抓緊時間了,八折是限時優惠。”
林安燃大笑出聲。
路邊還有聖誕節的雪沒有消散幹淨,不注意踩上一腳還會吱吱作響。
“顧栩冬,謝謝你啊。”林安燃低着頭,腳尖雀躍。
她知道他今晚為什麼要拉着她一起上台,也知道這首歌不是非她唱不可。
顧栩冬是想給她一個機會,站在舞台上用歌聲擊碎先前的所有流言蜚語。
哪怕角落裡那些惡意永遠不會消散,但他們還是應該站在有光照耀的地方,蔑視所有黑暗。
顧栩冬笑着把吉他往上背了背。
少年身姿挺拔,輕快地跟着女生的腳步繼續前行。
兩人一直走到下個路口才打上車,回到小區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另外三個人在單元樓下等他們,顧栩冬奇怪:“怎麼沒上去,不是給鑰匙了嗎?”
三個人面露難色,就連一向話痨的張揚都安靜了。
“怎麼了?”林安燃心裡跟着一緊,她又想起上次刀疤他們來顧家鬧事場面了。
方悄先是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猶豫又尴尬地看向顧栩冬說:“于阿姨回來了。”
林安燃能明顯感覺到身邊驟然聚起一團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等她再轉過頭時,顧栩冬眼神裡已經結起了厚厚一層冰霜。
林安燃不知道這個于阿姨是誰,她隻知道此刻顧栩冬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隐忍和憤怒。
“顧栩冬。”張揚試着緩和氣氛,非常小聲又謹慎問:“你沒事吧。”
劉烨也先一步走過來站在了他身邊,好随時可以幫忙控制他接下來的行為和情緒。
“不想見的話就不要上去了。”劉烨說。
“對對對。”張揚也趕緊搭話:“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就去我家好不好。”
他們似乎都知道樓上那個是顧栩冬不想見的人。
林安燃也隐約猜到了這個于阿姨應該就是顧栩冬的媽媽。
“鑰匙給我吧。”顧栩冬跟劉烨要鑰匙,“這是我家,該走的人不是我。”
“我們陪你上去。”劉烨說。
“不用。”顧栩冬拒絕,“你們好好玩,我還有事,今晚就不陪你們了。”
“顧栩冬……”張揚擔心地試圖勸他。
但顧栩冬認定了要做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顧栩冬拿了鑰匙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上樓,林安燃直直望向他背影,眉眼間的擔憂始終沒有散去。
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攥着拳頭跟了上去。
要再次面對一個曾經抛棄過自己的至親,這種感覺有多痛苦,她想她是能與他感同身受的。
她給不了他安慰,因為她知道這道傷疤隻能自己舔舐,且永遠無法愈合。
但是至少,這一刻她想陪在他身邊,而且是非常想。
“林安燃,你幹什麼去啊。”張揚喊。
林安燃頭也沒回地跟着上樓:“回家。”
……
“小冬。”林安燃剛到五樓就聽到一個女人忐忑又顫巍的聲音,于是慢慢停下腳步靠在了樓道一邊。
顧栩冬沒有說話。
女人又帶着哭腔說:“是媽媽,媽媽回來了。”
林安燃猜的沒錯,這個真的是顧栩冬他媽。
林安燃擔心地擡頭看過去,但是隻能看到顧栩冬站在樓梯上背對她的決絕背影,以及耳邊一聲無比嘲諷的冷笑。
“媽媽?”顧栩冬說,“從你丢下我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