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林安燃不能再對任何人有期待。
或者說,就連她自己,林安燃也不再有期待。
她的人生像陷入極地深海的孤鲸,四周暗不見底,即便偶爾有光落下,但那對她來說太過虛無夢幻。
她抓不住,也不想抓住。
林安燃所剩的那點希望與能量,支撐不起她繼續往上遊,往前走了。
林安燃沒有等顧栩冬。
課間她就一個人直接到一班去找了陳佳碩。
“陳佳碩不在。”一班同學說。
“那我就在這等他。”林安燃退回到走廊窗前,在他們教室一衆人的目光下驕傲地揚着一張不屈的臉。
牆上時鐘滴滴答答沿着既定軌迹旋轉。
走廊裡人來人往,隻有林安燃在旁邊長久沉默地站着,像是從這個時空中抽離,與時間一起停擺。
陳佳碩是和許航一起出現的。
“林安燃?”許航聲音有些不确定。
林安燃背着光,在認出他旁觀人是誰的時候眉心驟然一跳。
陳佳碩和許航認識,而她,拒絕過許航。
雖然有些想法難免狗血俗氣,但此刻林安燃真的很難不将兩件事聯想到一起。
許航跟陳佳碩朝她步步走近,林安燃目光一直在陳佳碩臉上。
“怎麼了?”許航問。
男生眉眼平靜,笑得坦蕩,看不出什麼異常。
林安燃不說話,于是許航笑着說:“你找我啊?”
自作多情了。
許航在這邊跟她搭話,陳佳碩避開林安燃的視線轉身往教室裡走。
“陳佳碩。”林安燃轉了個頭喊他。
陳佳碩後背明顯一怔,但遲遲沒有回過頭來看她,倒是許航很主動接過話來,試圖敷衍了事:“你找他有事?跟我說也一樣。”
沒等林安燃再開口,一個轉眼的功夫,陳佳碩已經裝沒聽見消失在了一班的門口。
他在故意躲她。
林安燃下眼睑一緊,眼神也瞬間變得鋒利,透着寒氣的冰刃。
許航還在繼續問話,語氣裡又多了層故意的挑釁懶散:“還有事嗎?”
明明她什麼都還沒說。
林安燃收回目光,忍着嫌惡皺眉。
許航虛假地笑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沒了前幾日纏着她的客氣道:“沒事的話我就進去了,被人看到誤會了不好。”
他在報複她之前對他做的事情。
低級明顯到林安燃一聽便能明白,但她并不生氣,也不後悔自己之前的拒絕。
時至今日,林安燃對許航也隻是毫無興趣且沒有什麼情緒可言。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勾不起她内心深處的洶湧起伏。
林安燃沉着臉,面無表情:“這幾天的傳言你也聽說了吧。”
“嗯。”許航沒辦法否認。
這件事同學們私下裡傳的沸沸揚揚,現在大大方方承認了還好,說不知道反倒有些欲蓋彌彰。
許航說:“略有耳聞。”
林安燃扯了個輕蔑的笑,冷冷看他一言不發。
許航被看久了有些不舒服,于是面露難堪先忍不住了追問:“你懷疑是我?”
還真是沉不住氣。
林安燃比他冷靜多了,淡然開口:“我沒這麼說。”
“那你什麼意思?”
“你急什麼?”
“……”
三言兩語,許航意識到自己有些着急了,于是回過神來一臉嚴肅:“我不知道是誰幹的,這件事也跟我沒關系。”
林安燃随意又輕飄應了聲,心想他可真有意思,從頭到尾自己也沒說一句這事跟他有關系。
“安燃!有沒有事啊?”張揚跟方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站在不遠處朝這邊喊了聲,“我們都在呢啊!”
張揚完全不顧走廊裡其他人的存在,就這樣高調又無畏地亮明底牌——我站林安燃。
我們,站林安燃。
安燃越過許航側肩望向他們,寒風漸去,留下人的眼神也變清澈柔軟。
“幫我轉告陳佳碩,我還會再找他的。”林安燃隻留下一句話,甚至懶得再看許航一眼便離開了。
“那倆就沒一個好玩意兒,”張揚還在嫌棄地看着一班門口說,“你離他們遠點,有事下次換我去跟他們說。”
林安燃笑而不語。
張揚強調:“我說認真的。”
林安燃問:“你為什麼這麼讨厭他們。”
“看不慣呗。”張揚撇嘴,“一個天天裝逼,一個跟人當狗腿。”
張揚一說話就容易收不住,接下來又憤憤吐槽起陳佳碩去他家店裡買煙,靓姨不賣給他就反過來說她是在暗示自己出高價,賺黑心錢;還有許航裝作無意似的透露哪些女生又在追自己,然後任由其他男生對女生做評價指指點點……
最後張揚擔心安燃不信還拉着方悄幫忙作證他說的不是假話。
方悄點頭。
總結就是,張揚真的非常非常讨厭他們。
“再說了,”張揚仰首挺胸,一臉自豪又正式:“我們是朋友嘛,是朋友就不能看你被人欺負。”
“謝了。”林安燃輕輕拍了拍他驕傲挺拔的後背,說:“你放心,我沒那麼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