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方悄心裡,也有一份感情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悄悄生長着。
回過神時,安燃覺得旁邊也有道目光在靜靜跟着自己看向同一個方向,顧栩冬不知道什麼時候合上了手裡的書,方悄轉身時的那份失落,他也看到了。
隻有張揚沒看到,看到了也看不懂。
張揚啊張揚,真是個傻子張揚。
第一場答題鈴響後,監考老師換了一個又一個,眼前考題答完一波又一波,明明跟平時一樣的時間也因為考試變得漫長而短暫。
最後一科考試結束,十一月最後兩天也就這樣在大家手中試卷來回翻閱以及筆尖落下的沙沙聲響中平靜結束了。
顧栩冬交完卷子便背上書包準備離開,他不用搬書,也沒打算繼續留下上晚自習。
“都這個點了,一起吃了晚飯再走吧。”張揚喊他,“叫上劉烨,我們好久沒一塊吃過飯了。”
“電廠家屬院那邊開了家新館子,聽說味道還不錯。”張揚一股腦熱情張羅着說,“安燃你和方悄也一起,人多了才熱鬧。好不容易考完試,咱都慶祝一下。”
林安燃擡眼看向了顧栩冬,顧栩冬也在同時看着她。
兩個人似乎都在等着對方先開口拒絕。畢竟就算張揚不知道,他們兩個也都很清楚自己跟對方還沒友好到能夠不帶一點主觀情緒的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慶祝。
“成不成啊,顧老闆你說句話。”張揚催促。
而後林安燃眼睛瞪大了一圈。人在懷疑自己聽力出現問題的時候,眼睛就會下意識去努力幫忙确認。
“那就這麼說定了。”張揚很開心,直到他拿出手機聯系劉烨說好了一會兒在學校門口彙合,林安燃才确定了剛才顧栩冬剛才說的是“好,可以”。
他竟然答應了。
林安燃懷疑他瘋了,但事已至此,她更不可能再開口拒絕了。
林安燃就這麼一直看着顧栩冬,顧栩冬也不回避,抱着胳膊斜靠門框上勾起一個惬意自得的笑。
他是故意的。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一行四人下樓,林安燃跟方悄走前面,路上除了偶爾遇到幾個同樣到校外吃飯的學生會朝他們偷偷撇來羞澀打量目光,林安燃還能感覺到身後有雙眼睛一直在緊緊盯着自己。
顧栩冬看她,從來都不遮掩自己骨子裡的冷漠和淩厲。
好在張揚是個神經大條、沒心沒肺的,一路上自顧自說着很多話,林安燃才不覺得這段路走起來有多難熬。
劉烨已經在學校門口等着他們了。男生穿長到腳踝的羽絨服,戴帽檐遮住眉毛隻露一雙眼睛在外面的毛線帽子圍巾,但依舊擋不住他在人群裡的出挑,隻一眼便能被人看到。
劉烨氣質安靜,書包也總是規規矩矩背着身後,跟方悄很像。
隻是可惜,氣質相近的人一般都很碰撞出火花,所以方悄才會在這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生裡,選擇喜歡了跟她最不一樣也最不靠譜的一個。
感情這個東西啊,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又無法任人掌控和選擇。
當你意識到它的存在時,事實往往已經徹底失控,隻能任其生長。
燒不盡,斬不斷,春風輕輕一吹,便又死灰複燃。
這種周而複始的循環是感情給人最大的痛苦折磨,也是希望,是無數次飛蛾撲火般的甘之若饴。
“林安燃。”一行人出校門,林安燃便認出了任一舟停在路邊的車,那車的昂貴和他這個人在小縣城給人的感覺一樣,高調的格格不入。
任一舟應該是在車上等了很久,所以下車的時候先伸了個腰。
“怎麼現在才出來?”任一舟問,眼神從頭到尾都隻看着林安燃一個,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林安燃說:“找我有事?”
任一舟笑了下:“沒事不能找你?”
言語暧昧,任一舟的心思有些過于明顯。
于是最藏不住事的張揚先嗤地笑出聲,接着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說:“沒事的話就改天再來吧,我們急着去吃飯呢。”
任一舟這才漫不經心掃了一圈,最後目光還是落在林安燃臉上跟她确認:“你要跟他們一起?”
這不很明顯嗎?
林安燃無所謂地嗯了一聲,任一舟還想再說些什麼,林安燃隻聽到身後傳來冷冷一聲:“走不走?”
緊接着她就看到顧栩冬一個人不耐煩地越過她大步走到了前面,劉烨跟張揚很快跟上,方悄看了眼安燃,大概覺得自己繼續留着這裡也不太合适,于是小聲告訴她自己在前面等她之後也跟着離開了。
任一舟說:“帶你去玩,去不去。”
“改天吧。”林安燃眉梢一挑,目光越過他看向了大步往前走着頭也不回的顧栩冬猛地想起來什麼似的說:“你沒事記得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