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升入高三開始，學校各種考試就變得頻繁且密集了起來。

除了各班老師不定期安排的随堂測、小考、周考，還有就是每月底全年級都要統一參加并按成績公布年級排名的月考。

“之前你們說顧栩冬次次考試都是年紀第一，那他總分成績是多少？”林安燃還在望着顧栩冬離開的方向問張揚。

張揚與有榮焉，驕傲地仰頭說：“那可厲害去了，怎麼也能穩定發揮保持在六百分以上吧，全校都找不出第二個。”

是挺厲害的，這分數不管放到哪個學校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成績。

林安燃忽然又想起顧栩冬昨晚淩晨還在看書複習的身影，心想這六百分也确實是他應得的。

“其他人呢？”林安燃問，“第二名成績多少。”

“其他人都是顧老闆的襯托，”張揚擺擺手，“就算是第二名實際也離他遠着呢，少說也得差幾十分。”

難怪學校會同意他這樣自由安排上課時間。

原來是學校唯一個重點大學預備錄取保護對象，林安燃想，顧栩冬這樣的寶貝苗子，年級主任沒親自接送着上下學都已經很收斂了。

張揚一口氣說半天差不多把底牌全掏了才想起來說：“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林安燃隻笑笑，“樹個榜樣，向前看齊。”

張揚不明所以，一個随堂測試交白卷的人想要跟顧栩冬看齊，難度應該比限時百米沖刺還要費力。

“顧栩冬。”林安燃進教室坐下後扭頭朝他湊近了些說，“第一名的成績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

顧栩冬擡眼，目光依舊清冷，但林安燃這次卻抓住了他眼神裡一閃而過的玩味。

男生放下筆轉過身來，他在等她繼續往下說。

林安燃也沒退縮，眼睛彎彎帶些挑釁地狡黠笑着說：“那你可要繼續努力了，小心自己的第一名被人搶走了。”

一聲輕笑。

顧栩冬回過頭，嘴角勾起一個剛剛好微微揚起的弧度。

他當然會繼續努力，這些年他一直都很努力，但林安燃想錯了，他不是為了守住第一名的位置。

顧栩冬不在乎第一名，他從不跟人争什麼，他的競争對手隻有一個人，也一直是同一個人。

顧栩冬要打敗的，是那個被破爛不堪的人生和回憶困住了的他自己。

*

“拿這個把課本捆一下吧。”早讀結束後方悄給了林安燃一根紅色線繩說，“這樣有個明顯标記找書會方便一些。”

林安燃掃了眼後排靠牆高高堆起來早已混在一起分不清了的課本，微笑着接過方悄手裡的紅繩說：“謝謝。”

方悄是個很細心也很有耐心的女生，說話時眉眼間也總是跟她名字一樣悄悄的溫柔。

她喜歡方悄給人的這種感覺。

林安燃把課本整理好捆上了跟她的放在一起，張揚跟顧栩冬從廁所回來看到地上歪七扭八一堆課本裡明晃晃夾雜着鮮明顔色扭頭就跟方悄伸手說：“我也要。”

方悄安靜笑着搖頭：“沒有了。”

“我不信。”張揚不依。

“真沒了。”方悄手背身後繼續笑着。

張揚不死心，眼神寫滿了懷疑。

“行了。”最後是顧栩冬攔下他，淡淡開口道：“人家之前給過你，你不也是嫌麻煩沒要。”

張揚說：“那我後悔了還不行嗎，我現在想要了。”

顧栩冬搖搖頭坐下繼續看書：“那也得方悄給你反悔的機會才行。”

張揚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顧栩冬講話喜歡噎人了，但是今天，他就是莫名情緒上頭，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跟顧栩冬争辯出一個什麼的結果。

腦子很亂。

“算了算了。”張揚突然煩了，先認輸道：“我不就想要一根繩子嗎，讓你說的好像我倆準備談戀愛一樣，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張揚單手把椅子轉了個方向跨坐上去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托着腦袋朝方悄擡擡下巴，語氣随意散漫說：“你說是不是，班長。”

方悄作為另一個當事人，全程沉默着站在一旁聽完他們的對話。

現在，張揚突然把話抛給自己，方悄一愣，然後抿着嘴角，還是那樣溫溫柔柔地笑着“嗯”了一聲。

再沒其他言語。

方悄安靜轉身回去，林安燃看到她在背對張揚時的目光像傍晚時分的落日，隻一刹那便黯淡了下去。

她的手心還在緊緊攥着，露出一小截藏不住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