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比他想象的還要穩重。
孟齊伸了個懶腰,錘錘肩膀,疲憊道:“累死我了,忙了一上午,什麼鳥兒都沒有。”
李嘉玉道:“門中弟子可全查完了?”
孟齊“嗯”一聲,聲音慵懶回道:“全派上下弟子一個不落,全過了一遍。”
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對着李嘉玉道:“不對,還有個人——”
“沈玄在哪兒?”李嘉玉接話道。
“思過崖。”
……
思過崖,故名思過,明虛掌門開宗立派之時,特地選了一塊“風水寶地”,用來懲罰犯錯禁足的弟子。
這裡地勢險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相,從山麓通往山頂僅有一條懸空棧道,其他地方皆為峭壁陡崖。
整座山布有法陣,禦劍飛行等仙法難以施行。在這裡任你有通天的本事,想要上山也得乖乖爬上去。
烈日當空,正是一天之中最悶熱時辰,草木都耷拉着腦袋,動物匍匐躲在陰涼之處。
一高一矮兩名男子正滿身喪氣行走在林間,他們手中拿着劍,身上都挂着水壺,邊走便罵。
上下思過崖足足得一個多時辰,此時正是大中午時候,日頭正毒,因此兩人肚中都憋着氣。
高個子文卓行了半天突然蹲下,喘着粗氣,嘴裡嚷嚷道:“不走了,不走了。他奶奶的,真倒了大黴,這鬼差事落到咱倆頭上。”
矮個子莫楠見同伴不走了,也順勢蹲下來,擦把汗,拿起水壺就往嘴裡灌,喘息道:“誰讓咱倆前日在食堂觸了孟齊黴頭,這不人家公報私仇,今天好事就來了。”
文卓眼裡閃出一抹厲色,狠狠道:“孟齊這個龜孫子,我早晚宰了他。”
莫楠道:“不過一舔狗罷了,整日跟在李嘉玉屁股後面,要不是大師兄辟谷未出,輪得到他們在門派裡作威作福?”
文卓哼了一聲,“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他頓了頓,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突然靠近同伴說道:“莫楠,敢不敢賭一把,今個咱倆——”
他擡眼示意山上,“不上去了。”
莫楠驚了一瞬,眼中透出懼色,斟酌着開口道:“這不太好吧。萬一被發現了,不得掉層皮。”
文卓伸手,往他額頭上彈了個暴栗,在他哎吆痛叫聲中,譏諷道:“看你小子膽小的慫樣。這裡就咱倆,你不說我不說,誰人知道。”
見莫楠還是一臉擔憂,文卓繼續慫恿,“沈玄一個人在崖上誰能證明,今天我們去不去,問不問,結果都一個樣,孟齊這是擺明了整我們。”
“既然這樣,我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這裡等着。到了時辰,回去就說,沈玄在崖頂待的好好的。”
莫楠猶豫着,問道:“那萬一到時他們見面,沈玄說沒見到我們,豈不是穿幫了?”
“等沈玄下山時,我們提前攔住他,知會一聲就好了。”
文卓拍拍莫楠肩膀,信誓旦旦道:“放心,這種事,沈玄可不會傻傻說沒見到我們。”
終于兩人相視而笑,達成協議。
……
杜鵑谷。
樹影婆娑,風聲作響,午間的山谷也悶熱的厲害。
小久坐在樹下陰涼處,不停扇着樹葉驅熱。
一旁,沈玄在火堆前,專心緻志烤着野兔山雞。
上午,沈玄獨自進林打獵,帶出來一兜不知名紅果和幾隻兔子野雞。
兩人淺淺用紅果填飽肚子後,便忙于清理山雞野兔,剝皮去髒,生火炙烤,整整忙了一個上午。
眼下,烈火熊熊燃燒,生肉已滋滋冒出油花,香味頓時彌漫開來。
小久見沈玄從架上拿下烤雞,捏一把樹葉擠出汁液,淋在雞肉上,汁液很快滲入肉中,于是又将雞肉置于架上燎烤。
她好奇問道:“這是什麼?”指了指一旁放置的樹葉。
“木桑葉。它汁液味道獨特,用來去腥調味。”
小久拿起一片葉子,細細端詳,而後樂呵呵道:“沒想到你懂這麼多。”
沈玄笑道:“我無父無母,所以很小便學會了這些。”
聽他第一次說自己身世,小久突然好奇起來,“你一點也不記得自己家人嗎?”
他神情一片坦然,搖搖頭,“不記得了。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在街頭流浪,衣不蔽體。遇到好心人就能吃飽飯,遇不上就和野狗搶飯吃。”
“若不是遇上大師兄,将我帶回明虛,又拜入紫玉師尊門下,恐怕我早就被妖魔吃掉了。”
沉吟很久,他接着道:“我之所以去弱水,也是因為那裡或許與我身世有關。”
小久訝然。
“有一個黑匣子,我經常做夢夢到它,前日突然感應到它就在弱水,所以才私去的……我也隻是想知道自己是誰。”
情況原來如此。
上輩子血月未現世,沈玄大概也未去弱水。
而今世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未來的走向亦難以預料。
“你說那盜劍之人會是誰?”小久問道。
“赤蛇族冷嚴。”
小久眼眸大睜,不可置信道:“他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嗎?”
二十年前,她祖父集結百家仙門,直接誅滅了赤蛇一族,族長冷嚴亦被就地正法,怎會——
“仙門之内有叛徒!而且,這件事本就不是那麼光彩。”
小久意識到,數年前誅滅赤蛇一族,怕是一樁累累血債。不管最開始仙門出于何種目的,到最後終成濫殺無辜。
赤蛇族分為左幫和右幫,左幫激進,一直以來橫行無忌,罔顧法規;而右幫都是些普通妖族,和人類老百姓沒什麼兩樣,隻求畢生安穩。
而仙門打着誅妖邪旗号,手上沾的更多是低階蛇妖的鮮血。如今冷嚴還魂,這樁舊案必将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欸……你怎麼知道那人是冷嚴?”她突然問道。
沈玄靠近小久,微微道:“這是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