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揚旗幟下立下的誓言曆曆在目,盛蕭感受着手中五芒星章的存在,心中的激動顫栗久久不能平息。
他下意識望向身邊的人,他的隊長,這個神一樣的男人。
在過去,是他的領路人,而将來,盛蕭會成為他的護航手。
領路人方顧不知道自己新出爐的護航手下屬已經默默在心裡演練了無數遍“主有難,而擁趸剖心救之”的感人場面,他隻覺得旁邊的目光熱切的不正常。
果然,一轉頭就瞧見了盛蕭眼眶裡呼之欲出的淚。
方顧默默歎了口氣,他的副隊長,什麼都好,唯有一點,太愛腦補。
方顧有時候都懷疑,盛蕭每天吃的不是飯,而是各種曲折離奇的故事書。
彎彎扭扭的碳素線條在白紙上畫出一串不倫不類的細胞分子結構圖,汪雨“嘶”了一聲,筆尖塗塗改改。
眼見着他筆記本上的圖案與講台屏幕上的圖重合,他才滿意地停筆。
從昨天晚上醒來之後,汪雨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現在的世界在他的眼睛裡好像單獨開了一個超高清鏡頭,眼睛裡看見的每一個事物都分毫畢現。
汪雨将筆豎着立在眼前,左眼閉上,右眼中的圓瞳一瞬畸變,類蛇的長瞳裡,每一個人的面孔都隻剩下疊加着紅黃彩色的熱影像。
他的眼睛,變成了當日方顧所說的,熱成像儀。
奇異的能力在末世通常意味着多了半條命,但汪雨這“偷”來的力量,卻在時時刻刻提醒着他自己是個“異類”。
汪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既享受着異能帶來的好處,又同時恐懼着其下掩藏的兇險。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汪雨成了踩高跷的人,誰也不知道,在他風光的衣裙下拴有一顆炸彈,隻待有一天,有人掀開衣裙,他就會被炸得屍骨無存。
隻不過比炸彈先來的是一個巴掌。
紅黃色彩的熾熱影像突然斷線黑屏,一隻手掌擋住了汪雨的眼睛。
“你TM找死呢!”
咬牙切齒的聲音貼着汪雨的耳朵炸開,汪雨就算看不見也能想象到一雙淬火的桃花眼。
一摞厚紙被重重拍在汪雨臉上。
陳少白氣不打一處來:“好好擋着!你以為你是猴子嗎?沒人想看你的神功!”
“後面那兩個是野猴兒嗎?!”播音喇叭裡噴出的唾沫好像要淹死人。
王德淼氣得胡子都吹翻了,嘴巴怼在話筒上:“上蹿下跳的!要翻天啊!”
手邊的筆被他随手抓來當成暗器,對準最後排的兩個懵逼腦袋,直刷刷飛了過去。
不過小老頭的“飛镖”後頸不足,沖到半道上就歇菜,不偏不倚砸中了無辜的池魚。
被殃及的池·方顧·魚眼角抽抽,臭着臉摘下插進他肩膀的筆頭。
一擡頭,與王德淼大眼瞪小眼。
王德淼有些尴尬,默默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接下來我們講……”
“沒事吧?”岑厲有些緊張,手朝着方顧伸出去。
“……我沒事”方顧朝後仰了點兒,眼睛迷惑地瞅着在自己肩上亂捏的爪子。
倒是你,有事嗎?
岑厲從方顧微皺的眉上讀懂了他沒說的話,可他非但沒停手,反而越來越放肆。
修長的手指順着肩膀往下滑,指腹上的濕熱穿透薄薄的尼龍布料,在方顧的肌膚上帶起一陣發燙的顫栗,最後蜻蜓點水般從胸前隐秘的凸起擦過。
方顧的大腦一下子宕機,他……這是被調戲了?!
“還好沒受傷,”岑厲語氣淡淡,從方顧僵着的手心裡拽出一隻筆,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這種鋼筆的尾端上藏着一個小針頭,你穿的衣服少,很容易劃傷。”
方顧垂眼,果然在它的尾巴尖上瞧見了一點銀光,然後再擡頭,岑厲已經不再看他,坐得闆闆正正地聽王德淼講課。
那正經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給他喂春|藥都硬|不起來。
方顧别看眼,默默唾棄自己,是他想龌龊了,果然憋久了會成變态。
岑厲心情很好地聽着喇叭裡的催眠音,藍眼睛裡盡是得逞的歡愉。
太陽從東方升起,又從西方落下,教室裡的青瓤青年換了一茬兒又一茬兒,最後兩排的位置卻每日雷打不動地被五個人霸占。
一直到一個月後,那五個座椅才終于換上了新面孔。
距離黑塔幾千公裡外的廣漠公路上,一輛軍綠色越野車風馳電掣駛過,巨大的轟鳴聲揚起漫漫黃沙,卷着璇兒的尾氣在無人區壓下一條長長的黃色痕迹。
“唉~”呼嘯的疾風裡隐隐約約傳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方顧閉着眼睛,抱着胳膊,腦袋枕在車椅靠上,整個肩膀都跟着車一起在晃。
“唉~”又是一聲歎息,如同黃沙下埋葬的幽靈在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