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身立在一旁,臉上堆起谄媚的笑:“好的,先生,祝您玩得愉快。”
一直到方顧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旋轉門裡,侍童才敢擡起頭。
手上握着的鑰匙被攥出了溫度,侍童從腰間口袋裡抽出對講機,沖着裡面說話:“通知老闆,客人到了。”
天使的内部和它外面一樣富麗堂皇。
巨大的水晶吊燈從十米高的穹頂上垂下,彩繪玻璃在燈光的映襯中閃爍耀眼的光。
更誇張的是,在大廳正中央,居然還放了一張金燦燦的黃金賭桌。
即便是岑厲,也對眼前如此的奢靡震驚。
“傻眼了吧,”方顧湊近他,低沉的嗓音裡帶着笑,“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被吓了一跳。”
他一邊說一邊遞給岑厲一隻羽毛面具。
岑厲接過:“确實沒見過。”
縱深十米的金色大廳被那張賭桌分成兩半,進門是極盡奢華的黃金窩,後面則是欲海沉淪的吞人淵。
幾十張大小賭桌分列其中,每一張桌子都被圍得水洩不通。
“有興趣玩兒一把嗎?”旁邊突然蹿出一道人音。
一隻大手攔住了岑厲。
岑厲轉頭去看,帶着黑色狐狸面具的人正邪笑着看他,手心裡壘起的籌碼像玻璃珠子一樣往上抛。
岑厲正欲說話,方顧卻突然一動,半截肩膀越過他,擋在了前面。
“沒興趣。”涼涼的聲音帶着不識好歹的傲氣。
“哈~”對面的人好像聽見了笑話,他掏掏耳朵,不确定地問,“不玩兒?”
方顧冷臉:“不玩兒。”
挂着笑的黑狐狸陡然沉下臉,抛起的籌碼落下被緊緊按在手心。
他上下打量起方顧,被面具半遮的眼睛露出兇光。
“來賭場,你不玩牌,是來砸場子的嗎?”陰沉沉的聲音裡透着狠勁兒。
黑狐狸朝後招了招手,幾個彪形大漢登時朝這邊圍攏。
方顧連眼睛都不捎帶眨的,他仿佛沒看見那幾座氣勢洶洶的人猿泰山,鎮定自若地說:“我來找人,黃昊澤。”
“黃昊澤?”黑狐狸嗤笑,“又是哪個玩意兒?”
他偏頭瞅向圍過來的保镖:“你認識嗎?”
“嗯~嗯~”被指着的人不停搖腦袋。
“你呢?”
“不認識。”
“看吧,沒人認識,”黑狐狸攤手,“所以你就是來鬧事的,給我打死……啊!誰打我!”
“我看該打死的是你!”穿着燕尾服的老頭臉都氣紅了。
實木的拐杖藤鞭一樣抽到黑狐狸的腰間腿上,實打實的聲音聽起來就痛得慌。
“劉叔!劉叔!你打我幹什麼!”黑狐狸痛苦哀嚎,抱頭鼠竄。
“你個小狗崽子,也不看看面前的是誰,得罪了貴客,你就等着被老闆喂魚吧!”
小老頭氣喘籲籲地說完,掄拐杖的手卸了勁兒,一副看蠢蛋的模樣瞪着地上抱頭的大漢。
劉敬一眼也不想多看自己的這個傻侄子,一想到這個傻子今日得罪的是什麼人,他就恨不得有一顆子彈崩了自己。
“方隊長,見怪見怪。”劉敬一改剛才的彪悍,臉上堆起恭敬的笑,沖着方顧連連拱手。
“這狗崽子是我老家的侄兒,前些天才被接到城裡,鄉下漢子沒見過世面,得罪了您,還望您大人大量,将他當個屁放了吧。”
劉敬小心端詳着方顧的臉色,心頭發顫,他真怕方顧這煞神發癫,今日要了那狗崽子的命,畢竟之前不是沒有先例。
“劉岐山,還不滾過來磕頭道歉!”小老頭爆發出驚人的音量,一根拐杖敲地咚咚響。
劉岐山是真慌了,怪他眼拙心盲,隻當這兩個小白臉是什麼好宰的富家少爺。
他爬着過去,做盡了半死半殘的模樣。
“先生!先生!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大量,千萬别跟我一般見識啊!”劉岐山撕心裂肺地嚎。
藏在半截狐狸面具後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觑着方顧,見方顧依然直挺挺的跟個臭石頭一樣冷着臉,他嘴角抽抽,心一橫,整個人撲倒了方顧的靴子上。
“先生!您就饒了我吧!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兒,您就……”
“行了,别演了,”方顧嫌棄地撇嘴,踢了踢腳邊的人,“起來,帶我去見黃昊澤。”
“啊?”劉岐山擡頭,蒼天可鑒,他是真不認識黃昊澤啊,轉頭求助他叔,“啊?”
劉敬心梗,一腳踹開劉岐山,沖着樓梯口伸手:“方先生,您随我來,老闆已經在樓上等着您了。”
與樓下的富麗堂皇、驕奢淫靡不同,樓上卻是古典雅緻大家風範。
很難想象這截然不同的風格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就是方顧口中的黃昊澤。
天使賭場的老闆,一個自诩藝術家的賭徒。
“好久不見啊,方先生。”低沉的男音從梨花雕窗裡輕輕飄出。
方顧轉頭,側面一牆的桃花扇門被打開,一身瀝青西裝的簪纓男子正沖着方顧舉杯,血一樣的紅酒在杯中輕晃。
方顧眉心猛跳,簡直沒眼看:“别裝”逼。最後一個字自動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