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如此?岑厲眼睫輕顫,伏在膝上的手慢慢捏緊。
他感到一股無力的憤怒,為針對方顧的不公平。
明明應該嘉獎他的……
含着冷氣的藍瞳悄悄投向身邊的人。
方顧臉色平靜,那雙墨似的眼睛看不出情緒,就好像那個剛剛被剝奪了身份的人不是他一樣。
對于這個結果方顧其實并沒有多少意外,趙飛熊的死需要有人負責,即使他是間諜,按照法律也不應該由個人來處以極刑,更何況方顧做的還是屍骨無存的那種。
方顧倒是看得開,可有人卻不願意。
“為什麼?”一道冷聲突兀響起。
第三排的座位上站起來一個人。
寬肩窄腰,脊背挺直,墨綠色的軍裝妥帖地包裹在他身上,微昂的頭顱帶着桀骜的恭敬。
他對上方平州的視線,像一根冷霜裡的竹。
“隊長為了基地鞠躬盡瘁,不應該受到如此的待遇,還請首長給我們一個解釋。”冷靜有力的聲音響徹會議廳。
“盛蕭!你也太放肆了!”第一排竄出來一道暴喝。
肩膀上别着四星肩章的老頭佯裝發怒,小眼睛不斷對着盛蕭擠弄。
隻可惜他的這番良苦用心注定是給瞎子看,盛蕭一個眼神也沒分過去,固執地要求一個解釋。
“請首長給我們一個解釋。”又有一人站起來。
然後便以盛蕭為輻射點,前後兩排利索地立起二十根脆生生的竹子。
一時間整個會議廳鴉雀無聲,隻偶爾有幾聲壓抑的呼吸起伏。
宋平州威嚴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撥弄了下話筒,眼睛從一衆腦袋上望過去,盯着方顧。
“方顧,把你的兵帶下去。”
二十雙眼睛齊刷刷轉向他,在一衆人熱切的目光中,方顧淡淡開口。
“盛蕭,目無綱紀,帶着他們去訓練場跑二十圈。”
“是!”青年的回答一點不帶猶豫,隻是話說完了,人卻不走,居然又直愣愣地坐下了。
上下幾排的綠軍裝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特種一隊,從上到下,從隊長到隊員,一個兩個都是牛哄哄的主。
而且……元帥也太偏袒他們了吧,都跳到脖子上拉屎了還不舍得罰罰。
一隻帶着長疤的手壓低帽檐,牙酸地撇了撇嘴。
音響裡傳來兩聲輕咳,底下蚊蠅般的聲響霎時消失,一排排綠軍裝正襟危坐,向演講席上的威嚴首長行注目禮。
宋平州又講了兩句不痛不癢的話,結尾時例行用一句“人類永存,薪火不滅”作為這次會議的結束語。
人開始往會議廳外走,有二十個綠影卻逆着人潮湧向最高處。
“隊長!”
青年還沒走近,他朝氣蓬勃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方顧走到過道裡,劍眉舒展開,上挑的唇角顯露出他此時的好心情。
“盛蕭。”方顧迎上去,巴掌卻毫不客氣地拍在來人健碩的胳膊上。
“謹言慎行這四個字,都吃到狗肚子裡了,嗯?”
“隊長,”盛蕭委屈,“我就是見不慣他們欺負你!”
“對嘛!憑什麼撤隊長你的職,明明你是最厲害的!”摘了軍帽的小夥露出青瓤的頭皮,梗着脖子為方顧打抱不平。
“行了,”方顧哼笑,“一群傻小子。真就不怕元帥罰你們?”
“不怕!”盛蕭中氣十足地吼,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有隊長在,元帥不會生氣的。”
“嗯!嗯!嗯!”站在他背後的一衆人信誓旦旦的跟着點頭。
方顧簡直哭笑不得,這群小崽子到底哪來的自信?
“行了行了,”方顧擺擺手,将這群混不吝的小青年揮開,“都别跟蝌蚪一樣圍着我了,快去找飯吃,一會兒還得跑二十圈呢。”
“啊?”衆人異口同聲。
盛蕭的臉皺成了包子:“真要去啊?”他還以為隊長是說笑的呢。
方顧自上而下凝望他,兩邊的眉拉成一條冷酷的直線:“自然。”
“是。”盛蕭蔫頭耷腦地回。
他轉頭,沖着弟兄們揮手:“走吧,吃飯去。”
蹭亮的皮鞋走下一個台階後頓住,盛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
“隊長,你也沒吃飯吧?”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方顧,其中的邀約盛情不言而喻。
方顧沒回他,反而側身對着充當背景闆的三人說話:“先一起去食堂吃飯,下午我們還要參加一個會議。”
“啊!”汪雨震驚,他什麼時候也變成了需要連着開會的重要人物了啊?
天知道剛才的幾個小時他是怎麼捱過來的,簡直像上刑一樣,這冷闆凳坐的他屁股都快成兩瓣了。
“改日行不行?”陳少白喪着臉,垂死掙紮。
方顧瞥過去一個冷酷的眼神,三十七度的嘴裡說出的卻是冷冰冰的話:“不去沒補貼。”
陳少白:“……”又用這招威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