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厲疑惑地搖頭,他不知道方顧為什麼會這麼問,但在他的世界裡除了實驗還是實驗,沒有其他的娛樂活動。
方顧對岑厲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換了一種方式重新問:“你看科幻小說嗎?平行時空?蟲洞穿越?”
這下岑厲的額頭擰成了一個“川”,他聽懂了方顧的意思。
“我們遇到了‘錨點’?”岑厲雖然是以疑問的口吻問出來,但他說話的語氣卻很笃定。
“嗯,錨點。”方顧輕笑,他很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錨點’是大災變之後被重新賦予意義的詞,它是生态環境受到輻射影響後發生的地區小規模時空的扭曲變形,
類似于大災變前那些熱門小說中的“無限流世界”,在某個特殊地點制造出一個全新的獨立于現實的虛拟空間。
若是想要破解‘錨點’重新回到現實,則需要找到制造這個‘錨點’的東西,這個東西或許是變異的動植物,又或許是異形。
“要和他們說嗎?”岑厲輕聲問,眼睛看向了矮坡下的三人。
“暫時不用。”方顧否決了岑厲的想法。
‘錨點’的出現一般意味着死亡,他們現在這個隊伍本就人心渙散,若是再受刺激,恐怕真的會全軍覆沒。
在方顧和岑厲說着悄悄話的同時,汪雨和陳少白也悄摸地搞小動作。
“小雨,把頭也切下來。”陳少白手掌撐着下巴,平靜地吐出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汪雨深吸口氣,忍住了罵娘的沖動,手裡的刀快了三分。
“咚”
微不可查的悶響在一管玻璃瓶上濺起幾滴深紅色的血水,拇指粗的醜陋蜈蚣被大卸八塊永遠陳屍在密閉的血水裡。
汪雨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而後翻過另一面,順道将手裡的玻璃瓶擦幹淨。
“給。”他将瓶子遞給陳少白,用一種嫌棄又惡心的目光盯着那顆泡在水裡的蜈蚣頭。
陳少白卻沒有馬上伸手去接,反而是慢條斯理地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一條絲綢做的黑手帕,然後他把手帕包在自己手上,這才上前接過。
“蜈蚣有毒,小心為上。”他頂着汪雨疑惑的目光好心的解釋了一下。
汪雨:“!!!”這個老狐狸!有毒還讓他去殺!
或許是汪雨的眼神太過哀怨,心硬如陳少白也難免生出一絲愧疚。
他将玻璃管裝進背包裡,然後把那條黑絲綢手帕塞到了汪雨的手心。
“用這個擦擦手,”陳少白拍拍汪雨的肩膀,自覺善解人意,“你弄髒也沒關系”。
“……謝謝。”汪雨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他努力将自己當作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機器人瞪着一雙疲累的雙眼,轉身,邁步,目标——百米外的河,他要去洗手。
目測隻有一百多米的河,汪雨卻覺得他走了好久,剛才和陳少白嬉鬧時還不覺得,現在他走了幾步後卻陡然疲憊萬分。
他紮在又濕又熱的雨林裡,鞋裡如同被灌了水,襪子濕漉漉地黏在腳底,每走一步都踩得出水來。
汪雨終于走到了河邊,幽藍色的水波在輕輕晃蕩,如同藍寶石一樣點綴在綠色叢林中。
水面突然吹來一股風,涼絲絲的,仿佛夢中女郎輕撫過臉頰,他突然生出一股沖動。
跳下去,
跳下去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沾滿黃泥的鞋一步步靠近河水,汪雨神情恍惚地盯着水面上一圈幽藍色波紋,就在他提腳準備踏進那道水岸時,一道冷厲的呵斥突然打上他的耳膜。
“汪雨!你tm找死呢!”
伴着這道汪雨熟悉的恐怖聲線而來的,還有一塊硬币大小的鵝卵石。
肩胛骨被不留情地狠狠砸了下,汪雨昏沉的眼睛瞬間清醒,等醒過神來才發現,他居然已經有一隻腳踏入了河裡!
汪雨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退回岸上,他的這種行為在野外可是大忌,在羅布林卡更無異于找死。
他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可是……
汪雨盯着他手上的紅色,那是剛才替陳少白砍蜈蚣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血,
他想要洗幹淨……
汪雨盯着手上的鮮紅看了一會兒,又擡頭看着水面上的幽藍色波紋,而後,轉身,一臉委屈地看向岑厲。
有一滴血在他轉身的刹那從掌心滴下,落入河水中消失不見。
而在被汪雨擋住的背後,那圈幽藍色波紋又蕩開了幾個更大的更劇烈的圈。
“教授,我想把手洗幹淨可以嗎?”汪雨舉起那隻帶血的手,聲音聽起來很委屈,可他的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方顧眼神一凜,左手悄悄伸向後腰。
岑厲捏着地形圖的手一緊,臉上卻是無懈可擊的溫潤笑容:“當然可以,注意安全。”
汪雨聽到準許後機械一樣地轉身,蹲下,而後将兩隻手掌放入了水流中。
一秒,兩秒,三秒,第四秒,方顧扣動扳機。
“砰!”
汪雨的肩膀抖了抖,耳邊仿佛驚雷炸響。
血水混着碎肉從他眼前爆開,他猛然清醒,一股巨力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整個人甩到了半空!
在不斷倒退的場景中,他終于看清了水面上的那些幽藍色波紋到底是什麼。
它們居然是食人魚!
被方顧擊中的食人魚沒了半個腦袋,血淋淋的巨大魚眼紮在兩邊的鋒利魚鱗上,魚嘴張開,露出一排鋒利的牙齒。
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它居然長有四隻腳,這條變異的生物,是食人魚和鳄魚的結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