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雨倒吸一口涼氣,兩瓣嘴唇閉地嚴嚴實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洩露出一點聲音。
“基因實驗的事情之後再同你解釋,現在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岑厲一邊說一邊眼神安慰了下汪雨。
汪雨感動得眼睛直冒星星。
隻是下一秒,岑厲的話又把他打回了原形。
“小雨,就辛苦你把趙隊長背着一起走了。”
“啊?我?我背着他?”汪雨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後腦勺上的一撮呆毛在冷風中淩亂。
“對,就是你。”方顧在一旁涼涼開口,等眼睛瞟過汪雨後又帶上了一絲疑惑。
“你不會背不動吧?”陳少白替方顧問出了聲。
汪雨:“!”
“怎麼會!”汪雨氣急敗壞,胸闆挺得筆直,“我一個183的大漢子,怎麼可能背不動!”
“呼~呼~”
“呼~~”
黑沉沉的空氣裡隻間或聽到幾聲粗|重的喘氣聲,有汗珠跟着白色球鞋落下,在馬路上砸開一個一個淺淡的濕痕。
汪雨彎着腰腳步沉重地往前走,他背上幾乎馱了一座山,那該死的趙飛熊要把他壓垮了!
汪雨深吸口氣,兩隻手緊緊箍住趙飛熊的大腿,一使勁兒,拖住屁股往上踮了踮。
“還……還要走多久,我們?”汪雨氣息不穩,甩了甩腦門上的汗,一臉希冀地問。
“還早着呢,”陳少白眯着眼不懷好意,他一巴掌拍在汪雨肩頭,語氣戲谑,“小雨,你不會不行了吧?”
汪雨的左半邊胳膊一下子被按塌幾寸,額頭的汗珠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
“我……我真的不……”行了。最後兩個字被一根手指堵在了汪雨的嘴唇裡。
陳少白伸出拇指暧昧地在兩瓣發白的嘴唇上摩擦,他湊近汪雨,聲音朦胧:“男人可不能說不行。”
汪雨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他被鎮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陳少白眼睜睜看着小孩的臉由白轉紅,最後幹脆整個人都變成了龍蝦,仿佛下一秒就能噴出火來。
陳少白覺得稀奇,于是手指頭又開始作亂,沒輕沒重地不斷碾壓那兩瓣滾燙的唇。
汪雨快哭了,背上的趙飛熊不知為何又重了許多,他快要窒息了。
突然,背上一輕,一隻手提溜着汗濕的後衣領子将汪雨往外挪開了幾寸,他又可以呼吸了。
方顧随意地将趙飛熊甩到自己背上,他站在汪雨和陳少白中間,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兩人。
陳少白挑了挑眉,眼神肆意地在方顧身上亂竄,而後揚起一抹風流的笑:“看來方隊長很行。”
方顧:“……”這人什麼毛病?
方顧不言不語地看着他,陳少白自覺沒趣,他對方顧的反應有些失望。
因為在他的腐朽觀念裡,像方顧這樣的男人,或許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來自同性的調戲。
果然還是小孩好玩兒。
陳少白如此想着,又向汪雨投過去一個潋滟的笑容。
白癡。方顧冷冷看着陳少白,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第二日,淩晨6點,第一縷光準時降臨大地,靜寂了一夜的生物開始蘇醒。
在距離羅布林卡雨林三十公裡外的廢棄馬場上,有一輛軍綠色越野孤零零地趴在馬場的爛泥裡。
騷臭的馬糞味兒通過車尾的排風扇吹進車裡,連車縫裡的甲殼蟲都被腌入了味。
岑厲睜開眼睛,車裡的味道讓他鼻子有些堵,他下意識去找人,這才發現方顧居然不見了!
方顧曲起一條腿坐在石頭上,他的腳邊堆了圈燃盡的黑灰,一根細樹枝被他捏在手裡不斷扒拉着。
突然,在那堆黑灰裡攪弄的樹枝不動了,方顧擡起頭,停在不遠處的越野車裡下來了一個人。
“你怎麼在這兒?”岑厲匆匆走過來,或許是走得有些急,衣袍翻飛間竟然帶出了幾絲淺淡的梅花香。
方顧不着痕迹地重重嗅聞了幾刹,不慌不忙地回他:“我出來透透氣。”
“你呢?也被臭得受不了了?”
岑厲默了片刻:“嗯。”
“這個馬場距離羅布林卡已經很近了,受到雨林磁場的影響,這裡所有物種的基因全都被改變,就連這些馬糞裡的微生物也不能再被土壤吸收溶解,所以這些臭味才會一直存在。”
方顧一邊說,手裡的樹枝還在不斷攪着那堆灰燼。
岑厲靜靜聽他說話,默默走過去,學着方顧的樣子坐在了石頭上。
“你餓了嗎?”在岑厲靠過來的刹那,方顧突然問了一句。
岑厲反應迅速,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隻草莓色的塑料管:“我帶有營養液,你吃嗎?草莓味的。”
換做是平常,方顧或許就接了,畢竟他還挺喜歡這個口味,但今天他有更好的東西。
“吃這個。”方顧興緻昂揚,他在灰裡扒拉了半天,終于将裡面埋着的東西給挖了出來。
是一個燒焦的土豆。
岑厲的眼睛裡閃過訝異,他俯過身,離那塊熟透的散發着香味的馬鈴薯更近了些。
“這是從哪兒來的?”岑厲疑惑地問。
在大災變之後,像土豆這類之前最常見的農作物卻變得異常珍貴,尋常普通人根本不能接觸到這樣的珍馐。
可現在,方顧手裡卻有一個完全沒有被輻射污染過的馬鈴薯,并且奇迹般地出現在了羅布林卡的廢棄馬場裡,這屬實是奇迹。
面對岑厲的疑惑方顧顯然不想回答,他隻是将土豆掰成兩半,遞了出去。
“吃吧,”他懶洋洋地盯着岑厲,輕笑了一聲,“沒毒。”
被掰開的半邊土豆露出了裡面金燦燦的肉,岑厲捧着它,眼神晦澀,而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舌頭隻嘗得到刮人的燙,但岑厲知道,它一定和十年前一樣的美味。
兩個人默默地分完一個土豆後,不遠處的越野車裡終于走下來第二個人。
陳少白的步子有些虛浮,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馬場泥濘的地上踩出了一排腳印。
他走到方顧和岑厲面前,盯着二人看了好一會,才問:“你們跑這兒來幹嘛?”
方顧頭也不擡,繼續提溜着樹枝撥弄那堆灰。
岑厲則友好地笑笑:“車裡太悶,出來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