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漸趨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沒有再忤逆他,換回了溫柔到近乎卑微的态度和語氣,隻笑道:“好,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
淩含真原本舒暢的心情因為這個怪異的暗□□而心生别扭,好在明栖深的聲音及時響起,驅散了他的陰霾:“真真。”
他聞聲立刻望去,看見明栖深的一瞬,隻覺眼前一亮,眉眼都不自覺舒展開來,染了幾分笑意:“你終于好了。”
明栖深穿的是深藍色禮服,同其較為深邃的五官極為相襯,愈發顯得俊美不凡,寬肩窄腰,高大挺拔,同樣别了一枚天鵝型的藍寶石胸針,隻是跟他的比起來要小一些,淡雅許多。
明栖深已經走到他身邊,十分自然地牽起他的手,随即将他打量一番,誇贊道:“果然隻有你能戴。”
淩含真問:“我怎麼沒有見過你這枚?”
明栖深道:“定制的,正好跟你配成一對。”
淩含真臉不由熱了一下,不好意思再看他,想調侃他一下“也是3.5億嗎”,但礙于有外人在,還是沒開口。
倒是明栖深,跟他說完話後,目光才轉向秦晏:“是真真的朋友嗎?”
他跟外人說話,雖然也是随和輕松的語調,但身居高位久了,難免不自覺帶了一些審視态度。
他也确實在審視,對方看淩含真的目光太過專注,專注到讓他心裡覺得異常不舒服。
秦晏的目光微微下移,十分謙和老實地回答:“明總好,我是真真的朋友,不過很久沒見了。”
他個子很高,但在明栖深面前還是稍遜一籌,氣勢更是完全被壓制,甚至顯得柔弱可憐了。
明栖深含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低頭問淩含真:“我爺爺奶奶來了,去見見嗎?”
淩含真道:“去吧。”他跟秦晏告别,并指引對方去賓客席位上。
明栖深的本家他都見過,幼時更是熟稔,爺爺奶奶都對他很好,不過也許多年沒見了。
兩個人從海邊往酒店走去,明栖深心裡始終覺得不舒服,那個陌生人專注的目光形成實質,壓在他心裡揮之不去,像是咬到了三明治的包裝紙,叫他膈應得慌,好幾次扭頭看淩含真,欲言又止,路上到底還是問了出來:“你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
他這句話的語氣有些奇怪,不是正常的詢問,而是在刻意用不在意的語氣僞裝成正常的詢問,但内裡仍然溢出來一點藏不住的陰陽怪氣。
淩含真沒有聽出來他話語中的異樣,驚訝地望向他:“那不是很正常嗎?我們都多……”
他忽然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本來想說他們已經九年沒見了,會認識新的朋友很正常,但他不願意捅破分離的窗戶紙,隻回擊:“你也肯定有許多我不認識的朋友啊,而且比我多得多。”
他的世界很封閉,是個小小的烏托邦,而明栖深的廣闊遼遠,完全是另一個世界了,那裡許多年不曾有他的存在。
他的語氣要正常得多,顯得理所當然,明栖深也想到了這一點,于是頓住,沒有再問。
隻是那種包裝紙覆在心裡,沾上水,怎麼都揭不開的磨人難受的感覺,一直在他心裡沉着,越來越深。
人漸漸多了起來,兩個人都再無空閑,明栖深要替淩含真擋去大部分的社交,那種感覺暫時被忙碌壓了下去。
訂婚私宴要自由散漫許多,隻有兩名記者拍照,發布指定的官方消息。淩家這邊已經沒有人了,來的都是明家和宋家本家的,以及兩個人的好友,淩含真自然都認識,一一接受着祝福,并給予簡短的回應,下午陪着親友遊戲娛樂,如此也不知不覺度過了一天。
晚上宴會依舊,明栖深怕影響淩含真休息,提前帶人離開,在晚上九點的時候到了家。
大概是疲憊了,回卧室的路上,明栖深異常沉默,在卧室門口停下時,依舊牽着淩含真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似乎在發怔。
淩含真擡眼看他,有些擔憂地問:“哥,你是不是醉了?”
他不喜歡酒精,喝了更會難受,但他有足夠的特權,在敬酒的時候喝的是無酒精雞尾酒,并且隻是小小抿一下做做樣子,不會有人為難他,也因此所有的為難都落在了明栖深的身上,親友灌酒灌得毫不客氣,好在明栖深酒量不錯,應付自如,沒有任何失态。
如今看來,在離開觥籌交錯的宴席後,還是會有點失态的。
他十分清楚對方喝了許多,離得如此之近,他的鼻息間盡是對方身上愛爾蘭威士忌的果香。
他不喜歡酒味,可是在明栖深身上,這種味道就釀成了獨特的香氣,微醺,在昏黃的夜燈中彌漫着,萦繞着,視線和思維,都仿佛浸入了琥珀色的酒中,朦胧而蕩漾,漸漸有些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