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馥郁的清香便席卷鼻腔充溢大腦。是什麼香氣呢?看來是真的困極了,要是平時,蓮早已奔走相告,昭告天下,她被比比東給抱了。可如今……
比比東的懷裡多了一個柔軟的小家夥,連步伐都變得輕柔起來,沒有半點教皇冕下的風範。
月光照落在床上,比比東看着緊緊依偎在懷裡的一團,思緒卻飄向了遠方。
為什麼對她這麼寬容,這估計是除了比比東之外,便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曉這問題的答案了!
記憶回到了17歲的那一年,那是一個對她極為特殊的一年,與摯愛的潦草分手,摯親師長的背叛,一切都是夢裡,狹不透風的密室,那是噩夢開始的地方。比比東又一次感受到了心髒被撕裂的疼痛,這次她沒有放過自己,而是逼迫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起那時情境,昏暗的,昏暗的就連空氣也是窒息的,她被禁锢在密室裡,密室是每代教皇的專屬密室,這裡銅牆鐵壁,密不透風,她躺在密室中央的四方鐵床上,實心的鐵床堅硬無比,即便是全盛時期也未必能夠掙脫的鎖鍊,更何況她現在是個魂力被封的**,可她仍然不死心,明知道不可能,她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嘗試着掙紮,鎖鍊碰撞在一起,刺耳的聲音像是無情的嘲笑,更像是來自深淵的詛咒……
終于,密室的門打開了,進來的正是她從前無比尊敬的老師,武魂殿的教皇――千尋疾,比比東開始忍不住的大口呼吸,這麼多年,深刻在腦海中的恐懼,卻未曾消散過。
“嗯……”
耳邊傳來小花悶聲的吃痛聲,比比東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何時抓住小孩幼小的膀臂,力道之大,若是沒有這事聲響,估計這膀臂便是斷了,比比動眼睛閃過一絲痛色,她怎麼能……
心頭悔恨不已,真是該死!
她傳音,命人送來藥膏,而自己也下床,輕柔的擡起她的右臂,不過臂的衣袖被挽起,白嫩的肌膚布上一層可怖的紅腫,紅腫之下四個發紫甚至隐隐出血的月牙印更顯的觸目驚心!比比東的眼眸緊盯着那四個印記,眼睛似乎染上了一抹詭異的紅色。她深吸一口氣,長呼出去,才将眼底的紅色平複下去。
她伸手,指尖有些顫抖着,終于将碰到那塊紅腫之地時,門外傳來一陣輕響,是送藥的人到了。她飛快的将手縮回去,好似将去的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地方一般,她深吸幾次才平穩呼吸,然後出聲道。
“進。”
推開門,婢女恭敬的站在門口,将藥舉起。未得教皇冕下的允許,她們不能随意進出教皇的房間。她低着頭,隐晦的看向床上的那團小小的身影,突然遇到冰冷盯的她毛骨悚然,如被死神扼住咽喉一般,她想,她從未與死亡離得那麼近過,比比東不知何時已站到她的身前,眼神裡閃過嗜血的光芒,揚手,正欲殺戮之際,她忽然擡頭看向床上的嬌小一團的身影,眼底劃過一絲糾結的神色,她不想在她面前動手殺人,哪怕她知道她已經睡了,哪怕可以有這個實力讓女人死的悄無聲息,也不想髒了此刻有她的房間。
“管好你的眼睛。”死亡與她擦肩而過,那你是慘白着臉,太,太可怕了。
門外的女子作何感想,比比東沒有心思去管,她隻想盡快處理好這傷,免得給這孩子留下暗疾。
乳白的藥膏抹在比比東的手上,用魂力加熱變得溫燙,眼疾手快,捂在那塊紅腫之上,皮膚紅腫本就比平常要敏感,溫燙的感覺更是激的小孩兒一陣痛嗚。
“嗚……”小孩的痛嗚聲直沖比比東大腦,化做一股莫名的情緒,撕扯着她的心髒,比比東皺起眉,這種莫名的情緒讓她很不适應。可能她在看到小孩酣睡的神情時,這股莫名情緒也在心底一消而散。
“你呀,跟個小豬一樣,傷成這樣都能睡得着。”她輕揉着她的傷臂,身為始作俑者瞬時忘記她究竟是怎麼傷的?
“……嗯”
适時的響聲似是無聲的反駁一樣。
美人低頭吃笑,亦如月下嬌花。
連月光都變得溫柔起來了。
揉捏的差不多了,她凝望着蓮的睡顔,随後轉頭走,走到陽台,望着天上明月,心緒又一次的回到了從前。
密室的門打開,來的人正是她的老師,她尊敬的老師啊!卻也是對她做了那**不如的事,淚水從眼眶掉落,是悔恨,是無助,還是了無希望了呢?
有人嗎?有人嗎?誰能來救救我呢?求求你,救救我,帶我走吧!誰也不知道,這位曾經的天之驕女在心中如此哀求道。卻又無人垂憐。
直到……
在一次一次早已麻木的交.合中她聽見
“混.蛋,畜.牲,你個卑鄙小人,千尋疾,你最好能活着到我出現的那一刻,到那時,我定要讓你生不如死,把你碎屍萬段……”
惡毒的謾罵聲突然出現在她的耳旁,她想擡頭,發現她早已沒有了力氣,張嘴卻連聲音都以啞了,你是誰?她的大腦一片眩暈,就連身上的酷刑是何時結束的都不清楚,腦海中那暗啞的謾罵聲她的腦中盤旋。
再次聽到那個聲音時,她的意志一片混沌,恍惚中她隐隐聽到
“比比東,你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你等我……”她體力不支,尚未聽完的就昏沉下去。此後的幾個月裡,她與她似乎都是這麼過來的,
“比比東,你知道嗎,美并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以此而傷害你的人,你以後下手一定要狠一點,輕輕柔柔的,會讓别人以為你好欺負的,這次吃了虧,你得記着,當然,吃虧的細節你不要記了,你就記得這次吃了虧就行,吃了什麼虧就不要記了……”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要記自然是記的全部。你又不是機器,想記什麼就記什麼。
“比比東,你不要難過,隻要你沒死就有翻身的機會……”
嗯,我聽你的,到時候你和我一起。
“比比東,你知道嗎?因為我從小眼睛顔色就與别人的不一樣,所以他們都覺得我是一個怪胎,沒有人敢跟我玩兒,還有幼稚聯合起來,孤立我,可我有個很好的哥哥啊!他每次都會把那些欺負我的人給打回去,他說:“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我是這世上最有資格評判你的人,我說你的眼睛漂亮,你的眼睛就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可是後來啊!這個最後有資格評判我的人說“其實你骨子裡和我一樣,都是冷血的怪物”于是這個世界上待我最親的人親手把刀刺進了我的胸膛,詛咒……”
她說他後來又遇見一個對她很好的女人,隻可惜那時她滿是心防,總是會很無理的大鬧并冒犯她,但她總是很溫柔,雖然有時她也會坑她一兩把……
她說她的眼睛是一藍一灰,那個女人告訴她,她的眼睛是被天道庇佑,可她不信,還和她大吵了一架。
多幸運啊!這般難堪的歲月裡,還有一個“它”相伴。
她聽着她在絮絮叨叨的的安慰鼓勵,聽着她說着自己的往事,每當千尋疾來時她便會破口大罵,像暴怒的野獸,她一直想給予她回應,可惜卻一直無能為力……
從那時起,她一直有意的想要養好身體,想能親口和她說一句話,但她孕期反應實在是太嚴重了。
是啊,她懷孕了,她才17歲啊!
每次被蘊養一會兒的身體,便又會被她的反應糟蹋了個七七八八,她想她肚子裡的這個,果然跟這父親一樣,惹人厭惡。
再後來,在對千尋疾一次謾罵中,好毫無預料的消失不見了,空氣中,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等了好久,都再也不曾經過她的生命,她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哦,不對,這空氣中本來就不曾有過她。
也許,一切都是她痛苦時的幻想吧!
後來殺了千尋疾,這件事,也被她漸漸的埋藏在心底,就真如南柯一夢一般。
除了那時而在夢中模模糊糊的出現的的一藍一灰的異色雙眸。
再然後呢,這份記憶便成為了鮮血中的蜜糖。
可如今,她轉身,看着床上安睡的小人兒,背對着月光,她的神色影藏在黑暗中。
……
是你,回來了嗎?
我的神明。
空氣中,似有什麼低語,随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