毖卓的瞳孔皺縮了一下。

青年說的沒錯，胃潰瘍就是指胃内出現了傷口，嚴重的甚至會形成胃穿孔。這些傷口會有少量的血液湧出，但是要達到那麼大的出血量，幾乎是非常罕見的病例了。而夜晚發現的屍體，無一例外都是大量吐血，不太像是單純的胃潰瘍，更像是多髒器内部出血。

他沒有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畢竟黑矮男人他們還在場。但是青年的這句話給了他一個提示，那就是對方在100%探索度的時候依然不打算收容該規則生物。

也正因如此，毖卓從此刻開始，就要做出和後續行動相對應的準備——準備好在關鍵時刻把陸司南救出來。

青年不喜歡親自動手，他很清楚。

因此即便是要除掉對面的幾個大叔，他也不會喜歡毫無技術可言的武力解決。

所以毖卓想的才是救陸司南，而不是上去就蠻幹。

他已經從豬隊友的思維中跳脫出來了。

安全期的護士們不會無緣無故攻擊會員，但是會員也不可能當着她們的面就大搖大擺地進入檔案室。一行人躲在視角盲區觀望了差不多十分鐘才等到檔案室門口的走廊上空無一人，迅速地化作一股小溪似的溜了進去。

這裡的門依舊沒鎖，和這所醫院的其他房間一樣——儲物室、實驗室、器材室、辦公室、病房……該上鎖和不該上鎖的房間通通都出入自由。

和黎林可他們先前的推論不謀而合，潞市黑水潭醫院，在被不明原因掩蓋某些事實的情況下，似乎正在接受公開勢力的調查。因此才會造成「許多關鍵資料缺失」和「所有房間都不上鎖」這兩種條件并存的情況。

黑矮男人一行人進到檔案室之後就開始了大肆的翻找。

青年沒有阻止他們，反而做出一種冷眼旁觀的姿态。

謝南杉習慣性地看向他，想要開口詢問對方需要自己做什麼。但已經洞悉青年想法的毖卓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我們先随便找找，注意不要落單。”

“随便找？”謝南杉一時沒能理解他的話，眼看着黑矮男人他們已經率先查看其了資料，就覺得有些着急。他對着毖卓擠眉弄眼暗示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直接開口：“随便找是怎麼找？沒個方向我們哪能追上那幫人啊？”

毖卓沒有被他傳染焦慮，眼睛依然很平靜：“20%的探索度不算什麼，大神也志不在此，誰發現都沒什麼區别。如果不是那個中年男人手裡握着陸司南，又一路上緊跟着我們，我估計大神根本就不會來這裡。”

“哈？”謝南杉好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臉理解困難的表情，“這麼随意的嗎？”

“走吧，說不定我們走狗屎運，随便找找也能找到呢。”吳敏安突然神出鬼沒地從他們倆的中間冒了出來，面無表情地指着黑矮男人他們幾個的方向，“他們在找這邊，我們就找另一邊吧。”說着，他的手指又平移到了檔案室的另一方向。

三人也沒多說廢話，就按照吳敏安指的區域開始翻找起來。

“我剛剛大緻瞥了一眼這個檔案室的編檔規則，對方在找的區域存放的是在職員工資料、各科室的病例檔案這一類的信息。而我們這邊是财務、藥房、各科室的藥品和醫療器械的使用記錄、以及手術記錄。”毖卓伸手随機從他面前的檔案櫃裡抽出來一個文件夾，打開來迅速了浏覽了一遍，“我估計都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為什麼？”謝南杉和毖卓完全相反，他就是照着4月18、19、20日這幾天的記錄去找的。此時，他正打開了4月18日當天各科室的藥品和醫療器械的使用記錄：“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我覺得這份資料可能有用。”

毖卓雖然不懷疑自己的猜測，但也沒有拒絕謝南杉的邀請。

他走過去，接過對方手裡的文件夾，一目十行地查看了起來。

看完這一份資料之後，他又分别拿出了4月17日、4月19日和4月20日的文件夾，用五分鐘迅速消化完便說道：“沒什麼異常。”

他把幾個文件夾全部交到了謝南杉的手中：“這幾天并沒有任何異常用藥，使用量也是和入住的病人數量相對應的。4月18号相較于4月17号有明顯的藥物使用量增加，這是因為18号開始陸續有身患傳染病的病人入院。而4月19号，即便做了一筆免疫球蛋白的出庫，其在院内的使用量也是超額的，幾乎一天之内就耗光了庫存。其他藥品的使用量同時激增，這意味着19号這天，傳染病的确形成了小範圍的爆發。而到了20号，所有藥物和耗材的用量開始回落，因為大量病人已經在19号的晚上死亡。唯一有點存疑的是，19号突然被大量使用的藥物種類很多，幾乎不可能是針對單一病症使用的數量。”

“會不會是因為……”毖卓微微擰眉，視線晦暗不明地落在前面幾步的地面上，“這個傳染病有多種外顯症狀，又或者是，在發病的不同時期，臨床表現也不同。所以……醫生一開始難以确診，隻能針對病人實時的臨床表現調整用藥？”

“沒錯。”

三人同時把頭調轉向了檔案櫃的最前端。

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那裡，似乎已經聽了他們的對話很久了。

黎林可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肢體的關節，最後扭了扭脖子，才朝他們走了過去。

“先前我就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麼前幾次的廣播裡播報的都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病症。直到「病人的屍體」和「胃潰瘍的播報」出現，我才大緻有了一個猜想。”青年一邊說着話，一邊走到了三個男生的面前，“關于我跟你們說過的，這裡的時間或許并不是按線性進行的。更正一下，隻有那些屍體的時間才不是線性。而我們，是完完全全按照4月18、19、20這樣的時間順序走的。也就是說，屍體和我們，并不是同一個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