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研習菜譜十多年了,沈持玉一下子就領會了要義,不過她還需要試着做來看看,外面酥脆無外乎煎炸,外脆内彈必然是拿雞肉做了填充,至于夜來香是擺盤還是輔料還需琢磨。
在與銀妝仔細溝通過後,她确定夜來香是做了餡料,眼下正是夜來香盛開的季節,隻是此花生長在南方,想要在北地尋到它很是不易。
沈持玉讓人尋遍京城也未曾尋到一株夜來香,倒是在京郊的花農家中尋到了幾株,花農特意交代她花香有毒采摘時需得掩住口鼻。
但花香有毒,花葉卻可入藥。
食材有限,沈持玉起先并不用花朵入餡,她嘗試了多種做法,起先選了嫩雞拆骨隻留了完整的雞皮,将蝦肉砸爛成泥,加入火腿茸、蟹黃,加上調料,拌入雞蛋清,控制好餡料的濕度,将其鑲入雞皮内,放入籠屜中,用大火蒸熟,随後又取出來又熱油炸過,再切塊裝盤。
銀妝拿筷子夾了一塊兒送到口中,而後又連夾了幾筷子才放下,道:“外面酥脆,裡面爽彈,味道極好,但與記憶中并不一樣,除了花的香氣外,還缺少點什麼鮮。”
這蝦和蟹都是大清早從碼頭買來的鮮蝦,直到上桌前一直都是活的,這鮮味自然不是食材的問題,那到底出在哪裡。
她仔細琢磨了許久,又試了新的做法,在蒸熟之後,又調制芡汁,用熱油紹酒高湯調制的芡汁淋在蒸好的雞塊上面,重又端給銀妝,銀妝吃罷如上次一般對雞的味道大加贊賞,但依舊與記憶中的味道不同。
沈持玉接連試了幾天,夜裡做夢都在烹制食物,直到有一日她看到院子裡給花澆水的丁香,忽然福至心靈,她一直糾結于蒸熟之後的煎炸,從未想過蝦肉易熟,直接用熱油澆灌雞皮更能保存蝦肉的鮮爽。
想到此她立即動手做,反複試驗過油溫之後,終于在确保外皮金黃酥脆下将蝦泥燙熟,并保留了内裡爽彈的鮮滑。
當天夜裡她便采摘了其中一株夜來香的花朵,将其搗碎加入到蝦泥中,依照白日裡的做法,将裝裹好的雞皮放在鐵篦上用熱油反複淋過,而後切塊擺盤放入一朵白菊。
菜被端上來後,銀妝隻吃了一口便拼命點頭,道:“姑娘,就是這個味道。”
鎮國公的壽辰辦的是家宴,受邀的除卻親人隻二三好友,即便如此也擺了十幾桌,這麼多飯菜倘若隻讓沈持玉和銀妝準備半日的功夫自是不夠的,況且沈持玉也并非廚娘,每桌她隻做兩樣菜,但鑒于夜來香花瓣有限,百花雞隻能做兩盤,其他再做一湯一菜,翠塘蒸豆腐和黃魚花膠拆魚羹,每桌再添一壺她親自釀的梅子酒。
喬裝過後的沈持玉和銀妝天未亮便被程栖遲接入府中,甚至為了防止後廚的人不配合,程栖遲親自将二人交到管事手中,又當着衆人的面兒提點了幾句。
盡管沈持玉特意喬裝打扮過後,皮膚黑了些,眼圈重了些,但依舊擋不住世家貴女的風姿,她一進來便被丫鬟婆子們多看了幾眼,目光更是意味不明。
不過今日是鎮國公壽辰,無人敢在飯菜上動手腳,無非就是言語上擠兌她們幾句罷了,二人也都未放在心上。
在後廚忙了一整個上午,傳菜時程栖遲親自過來瞧了瞧,伸手就想捏盤子裡的吃食,被沈持玉瞪了一眼,這才悻悻地收回了手。
菜被端走之後,管事請她們在小院子裡休息,甚至貼心地準備了飯菜,隻是二人都沒有心思吃。
後廚之人是不能擅自去往正院,除非飯菜做得好得到主子召見,可今日誰也沒有把握國公府的主子會召見一個廚子。
眼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銀妝有些心慌,今日機會難得若是錯失将誤了主子大事。
沈持玉也有些坐不住了,得不到召見就隻能借機溜到前院,但鎮國公府一品公侯之家守衛森嚴,想要溜到前院不被察覺也并非易事,一旦被那人率先發現銀妝,那必定是羊入虎口,必死無疑。
銀妝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正要開口,就見管事笑眯眯地從遠處走來,對二人道:“二位娘子做的飯菜得了老太君誇贊,老太君叫你們過去問話呢。”
沈持玉心中大喜,不動聲色地握了握銀妝的手。
銀妝沖她點了點頭,上前一步道:“我這侄女膽子小怕沖撞了貴人,我獨自去便可。”
二人先前早有了打算,雖說沈持玉見過畫像,但畫像畢竟與真人相去甚遠,倒不如銀妝親自去認得實在,更何況秦王妃見過沈持玉,她即便喬裝過但還是能被人認出來。
銀妝一路低垂着頭忐忑不安地被引到女眷那桌,主位上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道:“這三道菜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