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殺手們也非等閑之輩,他們迅速調整隊形,呈扇形包抄過來。一人高高躍起,雙手持刀,朝着朱杞的頭頂狠狠劈下,刀風呼嘯,朱杞一個側身躲過殺手的緻命一擊,反手一劍刺中了一名殺手的肩膀。那殺手慘叫一聲,捂着傷口退後幾步。但其他殺手并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進攻。
朱杞漸漸有些不支,身上也多了幾處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沈持玉緊張地看着眼前的打鬥,雙手緊緊揪着衣角,指甲都幾乎嵌入掌心。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石楓及時趕來,黑衣人見勢不妙便撤退了。
朱杞對石楓道:“你查查地上的那兩具屍體。”
石楓則緊張地來到朱杞身邊,“主子,您受傷了!”
“無礙。”說罷也不看沈持玉,轉身便要走。
“秦公子!” 沈持玉下意識地叫住了他。
朱杞腳步頓住,卻未曾回頭。
沈持玉看出來他還在為下晌的事生氣,她話說的是有點重,可那不是正在氣頭上嗎?她想追上去,可又有些磨不開面子。猶豫了片刻,她還是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你受傷了,先别走,讓我看看。” 沈持玉聲音中帶着一絲關切和愧疚。
朱杞腳面無表情,隻是冷冷地說:“我是個身份不明的騙子,救沈娘子必然是另有所圖,沈娘子莫要再跟前次一樣上了當。”
說完,他擡腳便繼續向前走去。
嗐!這人還記上仇了。
她真沒見過這般小氣的男人,但今日這恩情她卻是要記下的。
皓月當空,石橋邊荻蘆輕搖。
沈持玉鼓足了勇氣,緊走幾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紅着臉道:“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捏着他衣袖的手指纖長白皙,指甲泛着微微的粉色,一如她此刻羞赧的雙頰。
朱杞有一刻的心軟,他垂下目光,瞥見她羅裙下露出的一截白色羅襪,不由蹙了蹙眉。
他俯下身子,探手去捉她的腳踝。
她被吓了一跳,連忙後退,腳掌踩在凸起的石塊上,痛得一聲輕呼,腳下一歪身子就朝着一邊倒去。
“小心!”朱杞伸手一把攬住她,男子的氣息像雨過天晴後的青草味。她慌忙轉身,兩人的額頭抵在了一起,滾燙的溫度,灼得她腦子嗡嗡作響。
“我……”她慌得不知要如何。
朱杞也好不到哪裡去,強自維持鎮定,啞着嗓子道:“我扶你上馬車。”
說是扶,可下一刻身子陡然淩空,沈持玉驚叫出聲,一顆心都停止了跳動。
他被她攬入懷中,整張臉都埋入他胸膛,不敢擡起頭來。
清幽的月色覆在她身上,夜風中隐隐有桂花香,遠處瓦肆傳來樂伎笛筚吹奏之聲,沈持玉的一顆心沒了着落。
偷偷睜開眼,借着溫柔月光偷偷瞧了他一眼。
他的臉半籠在燈影裡,如暖玉生輝,比月色還皎潔。
朱杞将她小心放入馬車中,不顧她的反對,強行抓過她的腳腕,一把扯下了羅襪,在确認沒有受傷之後,他松開了她的腳踝。
“登徒子!”沈持玉這次真被吓着了,擡起另一隻就要踢他。
朱杞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這麼有勁兒,看來是沒被吓着。”
說着又從外面拿來一隻繡梅花月牙緞鞋,放在了她的腳邊。
知曉他是在替她檢查傷勢,她才緩了神色,悄然将玉足藏在羅裙之下,紅着臉狠狠瞪他一眼。
朱杞見她不似之前緊張模樣,這才開問道:“你知道那夥殺手是誰派來的嗎?他們為何要殺你?”
方才打鬥之時賬本被黑衣人奪去,她此時已猜出殺手是誰派來的了,但她不知這秦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又是什麼立場。
他會不會與高鼬、于洋之流同流合污,畢竟早有先例。
早年在京城時,她就聽外祖父與學生交談時提起過這位高稅監,天子曾多次派欽差來調查,但最終都與高鼬之流沆瀣一氣。
畢竟事關蘇淳的生死,沈持玉不敢輕易托付,便撿了能說的說:“我也不知道,似乎跟一個賬簿有關。”
朱杞心下失望,知曉她在防備自己,又問道:“你手中的賬簿是哪兒來的?”
沈持玉斂眉,“是縣衙裡的捕快給我的,但是剛剛被搶走了。”
朱杞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意有所指道:“賬簿的内容你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