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你的氣息有些混亂,是一個人不習慣?”
“沒有。”
“那看來是有心事,而我不是你的信任對象。可惜六席現在于你是陌生人,不然你的情緒能緩解一二。”
夜風裡,我問他介不介意說說他朋友的過去,他糾正我,說我無需為這些事情煩惱,他尚且沒有眼拙到認不出來自己唯一一個朋友的程度。
“死者複生不會全無代價,你看起來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健康一些。”
他想象中的我可能神智全無,可能隻剩下一點沉入地脈需要人細心打撈的記憶。
在須彌見到的我卻活潑健□□命體征旺盛,食欲看起來也很好,那麼記憶受損也隻是一點微小的代價。
我連說他認錯人的機會都沒有。
他研究我的屍體,找我的死因太多次,一次出差,貴重物品不能帶,我的屍體就從至冬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須彌出現了我。
我的複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為此感到驚喜。
「副本結束後,連屍體都不回收?」
「那隻是一截命運的線頭,無法觸碰到你副本之外的現實,到了時間就會消散。你永遠不會看見你的屍體。」
「……」
再說回博士,博士特意的指名和一段時間的觀測都隻是為了方便确認我的狀态。若是複生的受到的損害過大,他甚至可以共享自己的切片技術,從我的過往裡切出來一個正常的切片,将我的靈魂重新安置。
我的時間不行,他的切片也可以作為承載物,雖然會造成我暫時的不适,但是一團時間的造物,終究會被我的靈魂撐出應有的形态。
他對我的要求,大抵是活着,再是好一點的活着。最後才觀察我的智力水平。
“很顯然,你的複生技術隻存在一點小小的瑕疵。”
這是他的結論。
我頭一次覺得夜晚很漫長,天空的星星眨的讓人心煩意亂,短短幾個小時過出了幾個人的一生。
因為博士他沒放過我的感情生活。
不,他當然不會批判我的吃軟飯行為,甚至都沒着眼于我選擇的對象身上,他的重點是我。
用一種自然的、嚴謹的、科研的态度詢問我,我跟艾爾海森的戀愛關系是我的生理需求還是生活需求,還是二者兼有?
“如果他是你複生的一個關鍵,目前的研究就需要騰出一個位子給他,你的意見是?”
“你還是先放過他吧,我隻是單純吃個軟飯,哪裡來的那麼高大上的理由。”
“包括解決生理需求?”
這可太嚴謹了。
他分析我的感情生活,不以感情分析,而是理性分析,從我的個體需求入手。
艾爾海森,或者散兵,在他這裡沒有具體的形象,隻有具體的用途。
但是沒關系,愚人衆第十一執行官「博士」,他将人拆解成各個工具,配上工具使用說明的同時,他對待自己也是如此。
而我是他的朋友。
我的意思是,他拆解完“戀人”“丈夫”在我這裡能夠起到的作用後,我這個朋友,亦會體會到來自他的常識沖擊。
情感需求他不做評價,但生理需求,他不帶任何一絲感情因素的得出結論:“我可以替代。”
繼續拆解下去,他得到這次研究無需艾爾海森的加入的結論,并對我即将做出的犧牲進行了縮減。
樹枝上有暝彩鳥,樹底下有我在看似沉思實則在心底“………”成排。
須彌的夜晚還是太長了。
須彌的白日更是漫長。
「我認識到的純友誼不是這樣的。」
「哦,那你現在見到了。」
白日的研究在散兵的配合下并不複雜,人偶隻是眼神複雜的看着我,偶爾會冷笑,從我們的談話中聽到艾爾海森的名字時。
“你的審美現在變得這麼差了?”
在這樣的研究環境裡,艾爾海森好似是什麼引爆器,一出來就有東西炸開的聲音。
不是我僅存的道德,就是散兵的心。
沒提博士是因為他的道德全靠我在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