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博士的視角,看到的是一個瘋子對朋友的緬懷。
但命運絕不局限于此。
我同樣可以看到雷神和她的眷屬,乃至稻妻走向的命運。
即使沒有博士,稻妻的命運可能也不會有太多的變化,這是塵世七執政之一的雷神、稻妻的禦建鳴神主尊大禦所遭受磨損後的選擇。
這是她早已經萌發的理念,神子本以為我的到來會是轉機。結果不是,我是她理念的一塊封門磚。
是鳴神生命裡,再一次的失去。
神子是否對此感到難過,宮司大人說隻有一點點,她更擔心的是因再一次失去而引發磨損的友人,是稻妻的鳴神。
“她啊,看起來已經不會去看其他選擇了。”
倘若前進便是失去,倘若變化注定要伴随着失去,武人的腦子裡就隻會想到永恒。
神子清楚,她還清楚稻妻之中,有與我有關的怪物在徘徊,可以寄過來我的遺物,可以讓踏鞴砂成為混亂中的淨土。
人的矛盾。
魔神的遺留。
樁樁件件,都是為了拖住她們。
看透的作用是什麼?
是為了更深切的感受到何為無能為力?
宮司大人事務纏身,兩隻手都被拖住,影的狀态又不能再等,久違的會面都是告别。
“你下定了決心?”
“我決意如此。”
磨損的神進入一心淨土維持自身狀态不再出現,神造的為了永恒而誕生的人偶執政如今的稻妻,一切都比預想的要提早許多。
預想中的場景也不會再出現。
好像突然之間,原本熱鬧的世間又隻有她一個人,守着所有過往。
“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還是覺得有點寂寞啊。”
哀恸過度會摧毀人與神的心智,因為有影在前,她的那些懷念,便也隻是淺淡的,同落下的绯櫻一起,消弭在了時光裡。
長生之物,必多别離。
何況眼下的稻妻,若是略微分神,就會被盯上,咬一口,将事情推動到人不想見到的一面。
神子和将軍都在忙碌。
有幾次,她們看到了那個怪物,披着别人的軀殼,身上的時間是裁剪出來的一段,他遙遙看了她們一眼,自毀與刀光同時抵達。
每一個稻妻人都可以是他的皮囊,每一個出挑的人才都可能是他所扮演,每一副面貌都可以是用後就丢。
“武力有做不到的事,鳴神,你的刀光還無法斬斷時間。”
“能斬斷也沒關系。”
“你會連同稻妻人一起斬殺。哦,差點忘了,你隻是個人偶。人偶要按照程序行事。”
“你斬不下這一刀。”
這是他死掉的最後一個傀儡。
此後,稻妻因為接連不斷的變故,亦是逐漸變得封閉,直至鎖國。
這是否違背了人的意願?
并無。
對于稻妻人而言,稻妻的封閉有神的磨損,有人的期盼。如果每一次變動都會伴随着陣痛,那麼永恒的維持,便是必須。
——我醒來後所看到的稻妻,便是鎖國狀态。便是制度都維持在往昔,維持在博士更替制度後的時間。
在博士的認知中,稻妻,現在的永恒之地,可以稱作為我的陪葬品。
我現在心情很複雜。
在須彌的夜半時分,冷風垂下來,一絲一縷,從天地之間拂過,而我,我大半夜睡不着,從副本裡出來後清醒到失眠。
至冬愚人衆十一執行官的破壞力,我第一次見,就是見到的第二席。
稻妻土地之上肆虐的災厄和平靜進入停滞不前狀态的永恒,幾乎是他穿針引線所形成。
他付出了堪稱慘烈的代價,一并讓神和神的眷屬、稻妻的子民也成為了代價,這是命運,這是他的自我選擇,這是所有人的選擇。
而這樣的怪物,聽見我起床輕微的響動後,走了出來,試圖看看我眼中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