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純白的人偶。
凝望着我這個唯一進來的人,如同凝望那短暫的映入他眼簾的雷雨。
“你是來帶走我的嗎?”
“一半一半,時間沒到,但外面雨接下來會很大。”
他隻聽進去了前半句。
“雨停了就帶我走嗎?”
我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着,人偶遲疑了一會,靜悄悄的在我身邊坐下,用信賴的目光看我,等着我的回答。
“你不應該這麼想要離開,你甚至不應該明白離開的概念。”
他在背景故事裡是一個剛醒沒多久的人偶,具有一些常識,畢竟是神造物。至少不該見到一個陌生人,就算他對這個陌生人極具好感(88),就問陌生人可不可以帶我離開。
離開的概念他可能沒有,寂寞的感覺他可能會朦朦胧胧感知。
借景之館裡能看到的景象是美的,绯櫻如雲,黃昏的光線帶着溫度,使每一處都溫柔。
也是枯燥的。
因為它們永恒如此。
“命運告訴我,第一個人進來的人會帶我走,我也應該跟她走。”
「命運怎麼到處都是,祂這麼閑?」
「并不,提瓦特裡的命運并不閑。祂,非常忙碌。」
非常忙碌的命運告訴剛剛醒來正在迷茫中的人偶,說他是被需要的,隻是需要他的人暫時還在趕路。
人偶發問:“那個人是誰?”
命運答:“妻子。”
他便認認真真在等,等妻子,日複一日的凝望着借景之館的入口,等待那樣的人朝他伸出手。
非常認真的在等。
“我現在等到了。”
我感到自己的道德下限降低了,人渣程度上升了。
「很不幸的告訴你,你的預感是對的。」
「?」
「不幸中的萬幸,你的人渣程度現在隻有57。」
人,還是應該謹言慎行。
我現在良心痛不起來,我隻心痛自己流逝的道德。
命運真是事事有回應。
認為我是妻子的人偶,在借景之館裡度過一個仿若有心的夜晚,他的那片空洞裡,有什麼溫度淌了進來。人偶伸出手,碰了碰我的皮膚,是我的體溫。
他等到人之後,屢次貼近借景之館的入口,試圖去找尋雷雨止息的聲音,然後對我說出“雨停了”,這樣我就可以帶他離開。
但是雨一直沒停。
我們一直都在借景之館,注視着黃昏和绯櫻。
人偶曾經丈量過這裡的每一寸,能夠找到許多東西,他帶着我,走遍了這裡的每一處,找到了一堆東西。
他帶我走過了他醒來後的所有經曆,包括他記憶裡的抛棄。他不能理解人類之中的需要跟他想要的需要之間可能隔着十萬八千裡的事,他隻想我需要他。
如此純粹,又如此脆弱。
單薄的認知無法讓他意識到許多事會讓他受傷,連自我可能都搞不清楚,他對我提出的到底是怎麼樣一個請求。
“請使用我。”
被造物主遺棄的人偶對我祈求。
虔誠又無知。
我的道德未滑落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事情也還能正常的發展,我對人偶的要求也很合理,我問他:“你會做飯嗎?”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很好,來活了。
什麼時候我希望雨停的?
是人偶依偎在我邊上,夢裡說自己不想雨停的時候,我以為這會是一個扭曲的感情走向,又一拳轟碎了石頭。
外面仍在下雨,但我的心情突然明媚了起來。
「扭曲程度才6,絕對的純愛,你怕什麼?」
被驚醒的人偶朝我跑了過來,我伸出手,他抓住了,“雨停了?”
“不,是我覺得我應該帶你看看更多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