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翻下窗戶,一道陰冷的氣息突然朝她襲來,郁熹隻好就着往下跳的姿勢一滾,險險避開這道攻擊。
“你還真是沒用,連這種小老鼠都能放進來。”
一道嘲諷的聲音響起,又緊接着一道聲音不甘示弱:“有本事你來啊,還是你隻會說風涼話?”
“又不是從我這裡闖進來的,區區見魂期而已,你都能失手還不是廢物?”
“見魂期?你的眼睛不如拿去喂狗,這鬼氣你還敢說區區見魂?”
“可不就是......等等,這進來的是個小丫頭啊。”
在他們吵鬧的時候,郁熹警惕地貼牆而行,早已将一樓的情境看個分明。
這處地方看着大,卻是空曠得過分,除去上行的樓梯和地上的紅色絨毯,中央的一方玉石,就隻剩下數不清的畫卷,在離窗戶約一米的位置,嚴嚴實實地将整層包圍起來。
若不是知曉這是宛嫣的住處,她還以為是什麼新奇的畫展。
但畫卻不僅僅是畫,幾乎每幅畫前都飄着半截魂體,朝着動靜來源看去。
被一圈鬼魂注視着,郁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畫卷上的男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有猜測她身份的,也有批判她樣貌的,還有分析她來意的。
郁熹安靜地聽着,默默梳理他們話裡的訊息。
所以這幢宮殿并無禁制,島上的人都可以進來,隻是平日除去傳召,并不會有人主動踏入?
那她可以假扮成宛嫣剛收留的女子,好趁機往上走?
可惜還沒等她進入角色,離她最近的一幅畫卷突然開口:“行了,别猜了,這丫頭身上還有那個男人的氣息。”
偌大的空間靜了一瞬,郁熹察覺到有無數氣息向她探來,剛要反抗就聽到周邊的氣氛更為熱烈,彷佛炸了鍋一般。
“什麼?那個男人居然有道侶?竟敢欺騙嫣嫣,我一定饒不了他!”
“别一口一個嫣嫣叫得那麼親熱,嫣兒定是看他長得和我有幾分相似,才把人帶回來的。”
“呸,若她真心悅你,怎麼不是你上去?這還是嫣嫣第一次帶活人進來!”
一浪高過一浪的聲音聽得郁熹腦仁疼,此時也顧不上這些人的身份,揉了揉太陽穴直接開口問道:“你們同宛嫣是什麼關系?”
沒想到這些男人此時倒是異口同聲:“我是她的夫君!”
倒吸一口冷氣,郁熹環視一圈,心道宛嫣莫非是有什麼收集癖?
察覺到這些魂體暫時沒有攻擊她的舉動,郁熹擡腳往内走,仔細看起這些畫,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畫中的男子同魂體的面貌如出一轍,壯的瘦的,陽剛的陰柔的,穩重的活潑的,一應俱全。
若說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都長得不錯。
郁熹依次看去,在一個有點印象的名字前停下腳步——趙霍。
趙霍也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有異,斯斯文文詢問道:“姑娘去過樂平鎮?”
看來果然是掌櫃口中的趙家公子,郁熹點點頭:“現在戲樓裡還在演着你和宛嫣的故事。”
“是嗎?”趙霍眼裡浮出一點懷念,卻被其他人猛地打斷。
“嗤,我和嫣兒的故事怕已經演了上百年,誰不知她每成一次親,就要建一座戲樓,可别有人覺得自己是特别的。”
原來如此,郁熹心道宛嫣的愛好還挺特别。
“不過丫頭,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你和樓上那個男人是什麼關系?”
既然被看了出來,郁熹并未隐瞞:“朋友。”
“喲,朋友?”男人卻有幾分陰陽怪氣:“修真界現在已經發展到,隻是朋友就能靈識入體了嗎?”
郁熹不解其意,看向男人認真請教:“不能嗎?”
男子被她單純的神情一噎,原是個沒開竅的,翻了個白眼頓時失去取笑的興趣。
其他人還在七嘴八舌:“那你是來救他的?趕緊把他弄走!”
“嫣嫣有我就夠了,不需要其他人!”
若她沒猜錯,郁熹心道,這些人怕全是在新婚夜,被宛嫣殺掉的新郎,為何還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樣?
啧啧,愛情真是複雜。
既然他們願意放行,郁熹也不想現在動手,正要悄悄往樓梯口移去,卻被樓梯左側離得最近的男人叫住:“等等。”
郁熹發現,這個男人出聲後,其他聲音全都停了下來,而她也隐隐有所察覺,這個男人是這一層修為最高的人。
看内裡透出的顔色,怕是已經快要突破到紫階。
暗中瞄了一眼畫卷上的字,郁熹發現這畫已經是兩百多年前所作,而畫中男子名為程采皓。
他看向郁熹,目光克制有禮,并不像其他魂體一般大剌剌地冒犯,沉聲道:“姑娘不妨先看看上邊的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去打擾。”
随着他話音落下,其他魂體躁動不安像是抗拒,卻沒人能阻止他。
隻見一層最中央的方正玉石像水波一般漾開,而後出現了兩個人影,正是宛嫣和斐青珵。
女子柔弱無骨般地靠在男人懷裡,男人袖隐約可見銀白的鎖鍊,卻并未有任何抗拒的動作,任由女子動作,宛如一對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