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熹從不認為自己記性好,尤其是在記人方面,雖然算不上臉盲,但确實很難記住交集不深的人。
直到現在,大學将要結束,她也沒把班裡的人記全。
但聽到這道聲音,一張芙蓉面瞬間浮現在腦海裡,郁熹擡眼看向屈腿坐在樹上的人。
绯色衣裙随風而動,偶爾露出白皙的小腿,女子腰肢輕柔,軟軟地靠在樹幹上,什麼都不用做,便無聲無息地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被衆人視線中心的大美人注視着,郁熹臉頰發燙,想到記憶裡男子的稱呼,低聲喚了句:“宛嫣姑娘?”
唇角微漾,宛嫣輕盈地從樹間落下,仿若一朵盛放的合歡花從枝頭墜落。
離她最近的男子下意識伸手要扶:“姑娘,小心!”
宛嫣毫不吝惜地對他揚起一個笑容:“多謝公子。”卻是身形微側,恰好避開男子即将碰到她肩膀的手。
轉身一步一步朝郁熹走去,見她面色越來越紅,宛嫣不由笑出聲:“幾日不見,小姑娘還是這般有趣。”
感應到宿骨隕落,宛嫣本來是想找人算賬的,但她去了山裡一趟,心裡有個猜測。
根據現場留下的氣息,時雨仙君實力大減,或許她有機會一并将人除去。
但如今見到郁熹身邊的俊雅小仙君,宛嫣幾乎是立刻改變了主意。
雖然獵物被他人毀去着實讓人不快,但誰讓這時雨仙君生得這般好,讓她都忍不住有些心動。
在此之前宛嫣雖聽說過他的名諱,但聽得最多的是公正無私、冷心冷面的評價。
那時她剛勾過一個六根清淨的佛修,對這種天生清心寡欲的男人提不起興緻,便也沒故意去見大名鼎鼎的時雨仙君。
今日雖是初見,但宛嫣卻覺得他和傳聞中有些不同,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分明是有波瀾的。
現在更是半擋在她面前,誰見了不說一句在意?
這副模樣,真是讓人眼熱心動啊。
見人緩緩走到自己面前,郁熹心裡升出忐忑。
宛嫣和宿骨看着關系不錯,她不會是來尋仇的吧?
周圍還有不少人,郁熹做好但凡宛嫣動手就跑,先去沒人的地方再說的準備。
随着她慢條斯理擡起手,郁熹的心跳越來越快,脊背繃得筆直,腳尖已經蓄力。
而後宛嫣停在原地,掌心突然出現兩張大紅色的帖子,上邊刻着一個“囍”字。
将喜帖遞出去,宛嫣言笑自如:“既然我與你如此有緣,郁姑娘不妨賞個臉,來參加我的喜宴。”
“這位公子也可一并來,至于郁姑娘身上的變化,我倒是有辦法解決。”
一道靈力猝不及防沒入郁熹眉心,斐青珵唇角拉平正要探查,感應到她的肉身氣息波動,隻好先将其放出來。
幾乎是下一秒,原本還閉着眼紋絲不動的肉身突然睜眼,郁熹驚喜地轉了兩圈:“我好了?”
沒想到宛嫣姑娘如此仗義,二話不說就幫她解決了難題,郁熹對宛嫣的防備稍稍減淡。
而斐青珵在宛嫣擡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好郁熹的紙紮人身體,倒讓宛嫣稍有疑惑。
不過是附身的東西,他也看得這般緊?不過剛剛餘光瞟到那玩意兒倒是有人身的模樣。
總不至于堂堂時雨仙君,還用了邪術吧?
雖然知道此舉突兀,但情況緊迫斐青珵隻能如此,面色絲毫不變,仿佛剛剛動作的人不是他。
郁熹沒想太多,接過宛嫣手裡的請帖小聲道謝:“謝謝你。”
壓下心底的疑惑,宛嫣依舊笑靥如花:“舉手之勞罷了,三日後還望姑娘賞臉。”
說完也不管郁熹是否答應,宛嫣腳尖輕點:“近日事多,新娘子要回去做準備,我們到時侯再見。”
等她飄然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郁熹才看向斐青珵,打開手裡的喜帖遲疑道:“我們去嗎?”
有宿骨的教訓在前,郁熹并不會輕信宛嫣,隻是如今承了她的情,若隻去看看也還好?
視線落到婚宴的地點,正是斐青珵先前想帶郁熹去的天佑宗山腳小鎮,他卻沒直接回答。
“郁姑娘,鬼術入體是否有恙?可否讓我用靈識探知一二?”
郁熹先是搖了搖頭:“我并未感覺有何不适。”她如今也能内視神魂靈脈,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
但本着保險的原則,郁熹還是伸出手:“你再看看吧。”
在心裡默念一遍這隻是出于擔憂查看郁姑娘的身體狀況,因她排斥靈力入體他隻能使用靈識,斐青珵才慢慢伸手:“得罪了。”
第二次靈識入體比第一次還輕松,斐青珵快速在郁熹的鬼脈和神識掃視一周,迅速退了出來。
“沒有異樣。”無人知曉他此刻被心口螞蟻啃噬得酸脹。
“不過我們還是走一趟,恰巧祥雲鎮在天佑宗山腳。”斐青珵又補充道。
他不擅長魂術,或許有什麼沒看出來的,總不能在郁姑娘身上留下隐患。
除此之外,斐青珵看向郁熹浮現出幾分光彩的眼睛,不由問道:“郁姑娘同那位宛姑娘相熟?”
看起來她想去,但剛剛那位姑娘接近時,郁姑娘分明十分緊張。
郁熹搖了搖頭,将之前的事和盤托出,語帶不解:“看她和宿骨的關系,我開始還以為她是來報仇的。”
雖然仍不清楚宛嫣的目的,但在她身上并未感受到敵意,郁熹心道應不是尋仇。
主要是她從未參加過婚禮,第一次收到請柬不免有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