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水鬼,莫非是不能離開水,才會備上那麼多缸?
郁熹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趁現在誰都沒注意到她,貓腰順着牆根斂聲屏息地接近前院。
果不其然,郁熹發現那幾條黑須當真伸進了水缸,除此之外,還有帶着淺淡光暈的液體斷斷續續順着黑須流向後院。
見缸内水位下移,郁熹果斷地抽出匕首朝一根黑須刺去,卻隻覺刀下一空插到泥土,完全沒有刺中實物的觸感。
黑須連動都沒動一下,仿佛剛剛的攻擊隻是她的錯覺。
郁熹不信邪地換了幾個姿勢試圖割開黑須,卻不得不接受她的匕首,根本碰不到黑須的事實,這怪還真是蠻奇怪的。
既然她對付不了黑須,隻能從缸裡的水下手。
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郁熹推了推眼前的大缸,大缸紋絲不動,又使出吃奶的勁的用背使勁抵,終于讓水面浮現出一圈圈的波紋,缸體還是一動不動。
好好好,缸不就我,我來就缸!郁熹環視一圈搬了塊力所能及最大的石頭,狠狠向缸身砸過去!
一下,兩下,三下,郁熹累得大汗淋漓氣喘如牛,卻始終沒有松開抱着的大石。
不知砸了多少下,沉悶的撞擊聲發生了變化,郁熹再接再厲,“砰”地一聲碎片四濺,缸裡的水也沿着缺口流了出來。
砸缸的動靜不小,早在第一聲時雨就發現了,順着聲音看過去才發現黑影背後的觸須。
他原本以為郁姑娘受到驚吓才跑出去,卻沒想她不僅膽大還心細,發現了他都沒察覺到的突破口。
時雨不由在心裡反思對郁姑娘的誤會,同時身法迅疾不少,避免水怪發現不對朝着前院去。
等郁熹好不容易将盛着水的缸都砸了個遍,累得全身酸軟幹脆直接躺在門廊下,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決定要将強身健體提上日程。
這豆芽菜一般的身體她受夠了,想當年她也是背着一大捆竹子輕松上下山的健壯選手,如今卻連搬個石頭都費勁。
水源全被破壞,泥漿怪明顯焦躁起來,不由分說要沖向前院,卻被時雨攔下。泥漿怪毫無章法地撲向他,一副誓要将這個礙眼的人吞吃入肚的架勢。
時雨正面招架不住水怪的反撲,卻也知它現在隻是強弩之末,等撐過這陣就再無還手之力,便索性散了靈劍隻靠身法消耗對方。
郁熹還四仰八叉地攤在地上,等她順好氣從地上翻身而起,正想去看看情況如何,門外毫無預兆地響起一聲尖叫,又很快戛然而止。
收斂呼吸,郁熹心生警惕,手裡緊握着匕首,身子貼在牆邊防止有什麼東西突然從門口沖進來。
她尚且還算冷靜,但後院的時雨不清楚情況,隻聽見一聲女子的尖叫,雖然音色不似郁熹,還是高聲喚了一句:“郁姑娘?”
郁熹隻怕驚動外邊的人,高舉着匕首不敢出聲回應,耳朵幾乎快貼在牆上,卻除了不規律的咕嘟聲響外,沒再聽到任何人聲。
得不到回應,時雨的動作有片刻的淩亂,又很快穩住心神,抽取體内所剩無多的靈力積聚成一道靈壓,将水怪彈飛出去裂成了好幾塊。
趁水怪還沒聚集成形,時雨當即飛身往外,見到郁熹安然無恙地靠在牆邊後,鼓噪不止的心跳才緩緩平息。
聽到動靜,郁熹轉頭見時雨站在不遠處,伸出左手置于唇上示意他别出聲,又指了指門外。
幾乎是下一刻,院門突然被一股大力從外向内撞開,巨大的聲響驚得離門隻有一米多的郁熹心跳陡然加速,耳朵也嗡嗡作響,強裝鎮定地一動不動繼續盯着門口。
她想過可能是外邊的人醒了才發出動靜,但普通人類絕不會有這麼大的力量,更别說那兩個一看就虛弱的人。
一顆豆大的汗珠劃過臉頰,郁熹看清了門口的狀況,瞳孔猛地放大。
這裡居然還有一隻泥漿怪!
雖然體型遠小于内院那隻,但也有兩個郁熹那麼寬,更重要的是,透過漆黑的虛影,隐隐能看出裡邊有個人影!
察覺到活人氣息,泥漿怪毫無預兆地轉向郁熹,讓體内掙紮的人影也看到了她,伸出手像是溺水般細聲呼救:“小啞巴,救,救我!”
裡面的人居然是曉晴!
原本橫在胸前的匕首一頓,又立刻被她插入刀鞘收進懷中。郁熹想也沒想就沖過去,想把裡面的人拽出來。
眼見郁熹快碰到那團新的水怪,時雨來不及出聲阻止,想上前直接拉住她,卻猝不及防被身後出現的黑須纏住了手腳。
郁熹已經伸手拉住了曉晴的手腕,但包裹手臂的黑泥不是她以為的軟黏觸感,竟讓她完全使不上勁,像是陷入了一片虛空。
不僅如此,黑影迅速攀上她的手臂,不到半分鐘竟連她也完全卷入其中!
事情發生得太快,時雨隻來得及從喉間溢出一聲:“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