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有七八個,郁熹也不知時雨被關在那一間,隻好先選最近的一間再挨個看過去。偌大的院子聽不到一點人聲,郁熹心裡起疑,卻也來不及思考更多。
心裡想着最好全都睡着了,郁熹鬼鬼祟祟地溜到窗戶下,用手指在窗戶紙上戳了洞,再半蹲着對準小孔,眼睛一睜一閉地看向屋内。
好黑,這是郁熹的第一反應,也不知外邊的月光為何透不進去,總不至于像她曾經吓人時那般,在窗戶上粘了黑紙?
等眼睛稍微适應了黑暗,郁熹總算看清屋裡有兩張床,上面各躺着一個四仰八叉的人,看着也是一胖一瘦。
沒見着時雨的身影,郁熹又貓腰走向下一個房間,沒想到一連看了四五間房都是如此,這些人的睡姿出奇一緻。
莫不是有什麼講究?時間緊迫,郁熹隻能将疑問放在心底,走向了最中間的一間房。
這間房的外表瞧着與其他的沒什麼不同,隻是尚在遠處時,郁熹就覺得這間房要亮一些,如今靠近才發現是月光暢通無阻地将其包裹得嚴嚴實實。
郁熹突然生出一種直覺,時雨應該就在此處。
即便心裡有所準備,但當她透過窗戶眼見到時雨時,還是控制不住地心裡一震。
屋内月華一瀉而下,像一束聖光籠罩住正中央的人。隻見他青絲如瀑,雙眼輕合,月光毫不吝惜地為其編織出一身羽衣,清透的光暈柔柔地覆在面上,宛若一尊澄淨的白瓷。
月光為羽,柴火為巢,他就像是初化人形的白孔雀,翩入人間。
時雨察覺到一束視線落到身上,睜眼望去,恰好對上一隻被驚豔得波光粼粼的眼。
在他看過來的一刹那,郁熹第一次深刻地理解到美顔暴擊四個字的含義,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捂住心口防止跳動過快。
她知道這張臉生得好,卻沒想能到這種程度!都怪她語文素養太低,現在隻能在心裡以一連串尖叫的“啊”表示激動。
嗚嗚,感覺給他一雙翅膀都能直接飛走,老太奶,她何德何能,這也吃得太好了!
還是時雨先回過神,薄唇輕啟:“郁姑娘?”
他心裡的震驚一點不比郁熹低,為什麼她會出現在此處?
為什麼心裡想着的人,睜開眼就能在面前?
郁熹擦了把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再狠狠看了兩眼試圖将這一幕儲存在腦海裡,供日後反複回味,才偷摸挪到門口。
彎着腰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郁熹鬼鬼祟祟地靠近時雨,突然覺得自己偷感過重,不像是來救人的,更像是來偷寶貝的。
稍微直起身,郁熹将食指放至唇間示意噤聲,又從懷裡掏出瓷瓶,用氣音道:“解藥,你先吃,我們再出去。”
時雨擡手想接過瓷瓶,卻牽扯出一陣鎖鍊摩擦的窸窣聲,郁熹這才發現時雨被粗大的鐵鍊綁住了。
見他行動不便,郁熹直接拔開塞子倒出一枚藥丸,貼着時雨的嘴喂了進去。
溫熱的掌心覆在唇上,時雨微微張嘴含下藥丸,一觸即分,卻滋養得心中那隻螞蟻張牙舞爪。
郁熹料想隻要時雨一恢複,應該有機會解開鎖鍊,不由用眼神示意:“如何?”
而本來就無大礙,隻是将計就計的時雨幹脆直接捏斷了手上的桎梏,睫毛微顫:“郁姑娘怎麼會來此處?”
“這還用問,當然是來救你的,噓!”郁熹緊張地示意時雨小點聲。
似是輕歎了一聲,時雨壓下心口那隻螞蟻,出言提醒:“郁姑娘不該涉險。”
郁熹生怕外邊的人會醒來發現,見時雨還坐着不動說些有的沒的,直接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扯了起來:“别烏鴉嘴,我們現在趕緊出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郁熹剛拉着時雨轉身走到門口,對上了外邊無聲無息聚集起來的十多人,身形看着比外邊的那個發面饅頭還要浮腫。
碩大的影子在地上連成大片陰影,郁熹緊張地松開手,從綁腿處抽出一把匕首,攔在他面前。
“時雨,沒事,我會保護你。”
眼前的人明明額頭發汗,呼吸急促,心跳如鼓,雙腿兢兢,卻還是捏着把匕首堅定地站在他面前,以一種保護的姿态。
心口的螞蟻猛然壯大,就是這一瞬間,他突然不想讓她同其他人一樣,叫他時雨仙君,讓她模糊在無數個尋求他幫助的凡人之中。
她不受他庇護,她應知他本名。
“叫我斐青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