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剛剛不是也提了那外力是來自獬豸的可能嘛,城内獬豸石像圖紋不少,想請道觀幫忙看看城内是否有受人供奉成靈的。民衆積怨已深,祈求獬豸行義之事也不少,萬一真是哪個獬豸所為也不是沒可能。”
“你也知道城中獬豸之像不少,想要排查功夫不小。道長也不在觀中,我也不過是個寄住在道觀中的學徒,隻能幫你打個招呼看師兄們願不願意,九裡堤妖災後常有師兄被安排在城中巡邏,讓他們幫忙順道看看。”
“哈哈,你這小子說話倒是像那些士紳一樣圓滑。”
我這不過是實話實說,并不是想要推脫責任把答應說得這麼保證。
“诶?胡夫人慢一步。”看到胡夫人讓保姆把孩子送去親戚家整理好了家事,老戴連忙叫住了要帶她走的員警,“這幾日胡總總會有回來的事吧?這幾天他就沒有什麼異樣嗎?”
“他自從開了那家雜志社後就整天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誰知道他在忙什麼。對了,前幾日他倒是也回來過一次,不過就和往常一樣在書房裡過的夜。不過和平常起來他走得匆忙,手裡還拿着個文件夾。”
“文件夾?”
“我不過問他的事,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們讓夫人帶我們進了書房,裡面淩亂的放着一些稿子看不出什麼門道。倒是戴老頭經驗老道發現了一個保險箱,百般詢問後胡夫人才答應試試密碼,在第三次用那小三生的孩子生日嘗試後打開了那個保險箱。保險箱裡并沒有想象的什麼現金珍寶,牛皮紙文件袋和夫人那晚看到的倒是差不多。
文件袋裡是一些照片和一份手寫的文稿,文稿記錄了當晚在公園裡發生的事。記者清清楚楚地描繪了趙宣和被捕當晚所發生的事,比之前真向我們口述的事情經過還要詳細,還調查了他行此事之前的更多所為,正是不久前小央記者案件裡丢失的那份她手寫報導的草稿。
“這報導怎麼會在這裡?”
“不用說他就是截下這報導的人。天明後我再去這兩家報社打聽下事情的經過原委。”
調查到這裡後他就把我送回了家,看到房間裡菲菲已幫忙換上了新碳的暖爐,我有些後悔那天把闵夫人的信給燒了。畢竟我也沒想到此事還會有後續。
更沒想到的是民間的消息網,第二天一到學校朱力就問我世子殿下今天是不是也不出勤。
“聽說是沒什麼大礙,今天早上就會出院。但來不來學校就不知道了。”
“明天就是周末了,要是出院手續辦得晚應該也不會來了吧?”
他剛在出勤表上打了個叉,一旁的陳衛就問他:“班長,你知道這兩天城裡出現了獬豸嗎?”
“獬豸?這世道出現什麼都不奇怪吧?”
“你可小心一些,獬豸手裡可拿着尚方寶劍大殺貪官污吏。”
“我隻是個班長,算什麼貪官污吏?你想死嗎?而且獬豸行刑用的是他的角,不是什麼尚方寶劍,有這功夫多讀點書吧!”
“哦,那你可不要變成貪官污吏哦!今年班裡都沒有秋遊,班費還剩不少吧?”
“唉,可不是,這班裡的人滿勤的日子都很難找到。快上課了,你們别閑聊了。”
我還以為陳衛這麼說是了解一些什麼連忙打聽,結果他說他也不過是在上學路上聽說的而已。雖然案件詳情沒有傳開,但獬豸除暴安良的傳說倒是被傳得有模有樣。那位胡總則被傳做為前新聞局長,因為做多了喉舌整日隻允許報章發表行騙鄉裡的盛世新聞,将鄰裡現狀歸到負面新聞一類不讓報導,所以被獬豸判為惡人頂撞緻死。
就像戴警官在闵夫人離去那天所說的一樣,雖然事情的真相被掩蓋,但終究會以另一種形式在民衆之間傳開。雖然是添油加醋,融入了民衆期許的謠言傳說,但隻要真的發生過,就不會如風一樣不在世間留下痕迹。昨晚見到的那位所謂寒林,在某個程度上也差不多是這種怨氣的化身。
“獬豸的角長什麼樣?”中午放學後,老戴叫我去車裡坐坐想交流下一早上的情報。我讓菲菲轉告師兄後還沒回道觀,不過也沒收到任何的信息說明沒什麼結果。
“你不知道嗎?”你好歹也是個警察,獬豸是公檢法系統都會供奉的神獸,雖然不知道這些雕像是給他們成員供奉的還是給來向他們求援的民衆看的。
他知道我這問句是什麼意思,繼續說:“所謂的神仙,多半是神像沾染人氣後生了元靈。監察院之類的采用了現代建築之後,内部不再有供奉獬豸的神位,官府引入西學後也漸漸抛開這些神說。所以建築設計上才把獬豸雕像正好當狻猊之類的設計在門神的位置。在室外風吹雨淋的,他的角也難免被腐蝕成為鈍器。”
“所以你研究獬豸角的原因是……”
“正式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兩位死者的死因都是被壓死的。雖然身體被掰成了那副模樣,但關鍵的傷還是在胸口。被鈍器長期壓迫胸口造成緻閉合性上腔靜脈破裂,不僅是異常殘酷的虐待,而且很顯然有神力。”
雖然我聽不懂他說的專業名詞,但人就真的做不到嗎?
“如果是力量懸殊也不是沒有可能,可兩位死者都是男性。胡總的身材還不小,血檢也沒有麻藥的成分,是活生生被壓死的。讓一個清醒的男人以這種方式死亡,得多大的力氣壓多久?想來就隻有妖神之力了。”
“雖然現代司法無法對這些人制裁,但是成靈的獬豸卻替天行道解決了他們。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天道所為。天地宇宙和我們不同,總會有他達成平衡的方式,人道也在天道之中。”
“話是這麼說,但妖怪畢竟是妖怪,如果不抓到他加以規制,還是會造出新的案件來。我已經和你解釋了法制的重要,而管理妖怪是你們皇家道士該幹的活。”
“你放了闵女士,卻又說我一定要抓到獬豸這樣的義妖?”
“不争這些沒意義的事了。”他自覺理虧拿出了一個文件夾說,“我今天花了好多力氣才調查清楚了兩位受害者牽扯到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小央記者抓到這個新聞後,準備了專題調查,并連夜聯系主編将選題報給了他。但主編李善當晚就否決了她的報導,警告她此事牽涉到的勢力十分複雜,讓她不要再繼續調查此事。小央記者在第二天天明後與李主編争論一番,卻被要求先放假休息一天。無法在自己報社發表這條重要新聞的小央,趁着這一天休假去找了同門師兄夏記者幫忙。
“記者的職業素養讓她覺得是不是用自己的署名并無所謂,但這種事必須公之于衆。因此她希望可以找其他獨立報社報導此事。夏記者也覺得這事不僅曝光會帶來大批的讀者在社會上造成極大的影響,而且以趙宣和的身份來說,也隻有這種媒體第四權才能對他形成制裁。但他将複寫的報導草稿呈給所在報社總裁胡石進胡總看的時候,卻被勸說這種報導一時無法見報。因為其中牽涉到不少的官員,不僅是趙宣和,還有他動用關系釋放他的各級官員。涉及到這麼多公權公職,他們也一定會耍手段來查封報社。到時候不僅報社不保,他們兩人也同樣沒法保命。
“不過為了安撫夏記者,胡總說他打聽到了趙宣和的動向。他犯下這種罪,已經被家族嚴重警告了,不日就會調離蜀地去海外避風頭。待他的勢力一同帶走,他可以考慮将這篇報導見報,到時候他們報社也會利用這篇報道翻身成為蜀地的主流媒體。當然那隻是安撫夏記者的權宜之計,胡總不過是那些人的奴才,狗怎麼可能咬主人呢?他一方面向上面的彙報他得到的情報求賞,一方面受意想辦法騙取小央記者的原稿。這也是我們昨天在他保險箱裡得到的那份稿件。”
聽他說完這來龍去脈,我問到:“之前都不願意深入調查此事,你這會兒又是怎麼調查得這麼清楚的?”
“當然是李善李總,他是為數不多了解這些事的人,要不是感受到了神明對他的威脅,他也不會老實交代。不過也因此他很可能是下一個受害者。我們已經派了不少人保護他,他今天請了假在家休息。”他回答,“不過我們都是凡人,縱使安排再多的人也無法抵擋神妖的力量,所以想請小仙人你……”
“我又不是警察,而且修為尚淺,恐怕無法擔此重任。”
“可你不也是受陛下所蔭保護民衆的人嗎?無論他善惡都是一條人命,隻要沒有經過公正司法的審判,他就是有人權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