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麼多的顧慮?既然知道了疑問在哪裡就去打探清楚。搞清了問題才能解決問題也才能讓你得到承擔這一切的實力。别像你那個叫拟的兄弟一樣,就算知道這事這麼久了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說——拟?“你認識拟?”
“我們的交情可不淺,隻是他雖然比你聰明,卻也和你一樣什麼都打聽不到。當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卻假裝不知道。”
也是,拟很顯然比我聰明多了,見識也廣。他一定早就意識到了其中的蹊跷。我之前也聽到他問過父親一些問題,雖然是試探性的字詞,但因為他們的問答用詞總是太過高深所以我也沒從中聽出什麼意思。
“你……又去哪裡?”
“諸葛廟,我隻是順道來這裡看下,你不去找搐氣袋了嗎?”
也對,這才是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于是我趕緊跟了上去。隻是腳步不敢走得太快,畢竟這麼久過去了這兒不少土地還都是裂痕,也不知道這地基夯不夯實。
靠近這一片的荒地倒是熱鬧了起來,一大片地方立着不少帳篷,生活的條件雖然不佳,但也因為這些人生活在這裡景象才變得沒有那麼荒涼。沒有這麼高的雜草,也有了寬闊的視線。
“這些都是妖災後不願再待在收容場所的人。政府複建房屋的工程要招标要各種手續,其中還有各種利益關系,經過這些手續後隻允許指定的建築商來進行修繕,甚至不認可居民自己花錢修自己房屋的行為,硬是修繕就不解除危房的評估禁止人入住。所以最近不少人決定守在這裡不讓有關系的建築商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家,漸漸形成了這個帳篷社區。”
我不由得轉頭看細雨形成的霧鏡背後那些高樓公寓。有的已經被腳手架覆蓋,有的外牆則還留着焦黑的痕迹,沒有施工隊進駐的迹象。
這些人的吃住當然帶動了沒怎麼受損的老社區商業。諸葛廟附近一帶的平房區,不知是不是當初老王所謂的太上老君保護,所以雖然多是木結構老房,但和附近其他地方比起來還算完整。原本的街市就成了解決這些居民吃喝的場所,路兩旁的攤檔看起來比之前還要熱鬧。
自然也有不少有些小積蓄的人可以不住帳篷租住在這個村子裡,老王指路村口那戶人家幾乎已經把整個家都租了出去,甚至有房間裡還有好幾人一起擠着。照着這行情地下室雖然條件不算好,但獨住一間也算是不小的價格了。
房東阿姨帶着我們敲了會兒門打聽到他還沒回來後,堅持要請我們回家喝茶。聽我們不應後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說:“那小夥子真有啥子問題嗎?”
“那位伶人果然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嗎?”
“也不好說。隻是你也曉得大火後這附近不少房子能住的不能住的都被市府立了牌子,在啥子驗收完成前不讓住人。我們這老村子有諸葛廟保佑沒招得啥子天火,當初讓我們搬我們也不肯搬堅持着住了下來搞得市府也沒啥子法兒趕我們出去。鄉親那些就守着這幾戶人家活咯,房租倒是其次,能多收些人就多收些人嘛。但是小夥子聽咯後給了我些個錢兒,說他不習慣跟别夥兒個住,就要一人住。如此堅持我也不好再勸啥子。隻是我起夜的時候去院子裡的茅房,老是聽得他和誰說話的聲音。”
“是和誰?”
“不曉得噻,我問他他說是正排練呢,就他個人。你也曉得他是個伶人,倒也說得通哦。”
“你是說他有時會和人在家見面?”
“倒也不是,老頭兒聽我說得有些奇怪特意在院子裡守過一晚,确實沒得人進出,而他還是照舊悉悉簌簌說些啥子,說是确實是在排演戲法兒。”
“我們能先進他房間看看嗎?”
“這不大好嘛,現在的律法說起來租給他就是他的家咯,不經過他同意就進去……”
看到房東阿姨面露難色的時候,一位租客正好從屋裡出來。帶着孩子的他正和孩子讨論着要去看什麼戲法。
“那小沈平時也在這一帶表演戲法嗎?”我連忙叫住他們問。
“不是小沈表演,是一夥好心人。他們每周今日都放學這個點兒在諸葛廟前的空地變戲法,但聽說這一帶都是九裡堤火災的災民,堅持不收分文還會送孩子們好多禮物。不過今天下雨了,也不知道會不會來。”
我和姑娘對視了一眼後就打定了主意,和房東阿姨道别後連忙跟了上去。
别看這雨不大不用撐傘,但下得久了地上也都濕成了一片。雖然說不上是古村,但也是個上了年紀的社區。本就年久失修的設施加上附近趁勢興建的各種工程,讓這兒的下水更為破敗。不僅泥濘路滑而且積起了一個個水坑,發出陣陣惡臭。
那些滿臉疲憊的鄉親倒是臉上一個個露着笑容,他們大多都帶着孩子,像是得到了什麼訊号一樣走向同一個方向,像是他們暗淡生活中終于難得見到了一點火光而要去追逐。
終于這些人在諸葛廟前的小空地上彙聚在了一起。不知諸葛廟是不是受人供奉之地,盡管沒有人常駐但卻在那次妖災中神奇地保留了下來,擁擠社區中難得的空地也成為了街市最熱鬧的場所。
剛有人說完今天下這場雨很可能那一小隊藝人不會出來了,就在這時候響起了銅鑼的聲音。
“各位鄉親看一看咯!我們幾個兄弟夥兒又來給各位鄉親助助興咯!老規矩,大家生活都辛苦,不用給賞錢,捧個人場就夠哈!”
小夥子的一句話剛落,就迎來了一大片歡呼叫好聲。緊接着就開始了他們的雜耍,踩圓桶,穿火圈,吹火棍。這熱火的氛圍讓這片陰雨一下子爽朗了起來,雖然還是灰蒙蒙的背景,但讓人不再感覺到一絲的寒冷。
“這夥人和上次見時還真是壯大了不少。”
“你見過這夥人?”
“之前在鄉鎮汽車站等車的時候見過,你還沒看出來這是一群什麼人嗎?”
這話的意思是……我掏出了符咒來念動了真眼咒,這才看出來這幫表演雜耍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些妖怪。有的是狼,有的是熊,還有狐狸和老虎,這可不是一般的妖怪,都是一些猛獸幻化成。如果他們有所圖卸除了僞裝,那這些看客都很可能成為他們的食物。
幾乎是和那位姓沈的伶人一樣的手法橋段,他給孩子們送了一些禮物。不同的是送的并不限于衣着亮麗的有錢娃兒,而多半是些衣衫褴褛的普通孩子。就算是有人主動給出了賞錢也被他們搖手拒絕。如果他們的目的不是錢,那又是什麼?他們送出的那些禮物是下了什麼咒好給他們帶來什麼利益嗎?比如人氣之類的?
我見身邊的孩子長得乖巧,便問他借過剛得到的撥浪鼓仔細觀察。這粗糙的做工像是時下正流行的浙江産廉價小工藝品,并非是什麼幻術所化。上面連常見的祥雲圖案都沒有便不用說有什麼咒。再搖搖發出了什麼鼓聲,也不像是有什麼聲咒。
為了發給更多人小玩具,一個女生踩着高跷扔起了那些小禮品,經過我面前的時候正好與我對視上。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不過兩秒,一邊重新直起了腰,一邊恢複了熱情的笑容。
那一圈後小弟打了一聲鑼後說:“謝謝大家來捧場,今兒個看來是我們最後在這兒演出咯!我們日後有緣再見。散咯散咯!謝謝大家!”
“等等!”就在孩子們都要散開的時候,我身邊的姑娘忽然叫到,“你們好像還有一個節目沒有表演吧?”
“這位小姐聽來像是我們的熟客,我們還會在别處巡演,如果想看我們的節目我們日後一定還會再見的。”
“走得這麼急幹嘛?你們不是還有個百寶瓶的表演嗎?老娘我今天可是帶了不少錢。”她又拿出了那一大袋剛剛在蜀王府門前的廣場上顯擺過的銅錢。
“嗨,你既然看過我們在别處的節目,也知道那不過是騙人錢的把戲。和别處不同,這兒都是九裡堤大火受災的可憐人,我們在這兒表演不過是為大家添些樂子,怎麼能問他們要錢呢?小姐若有興趣,在别處見到時必奉上這個節目。”
糟糕,眼前和我們對話的這個虎精雖然言談客氣,但不過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那群妖已經在這三言兩語間收拾好了東西,虎精對我們作揖後就向巷子裡撒腿跑去。